深夜十一点，林勇独自走在南方这座陌生城市的街头。刚结束的应酬还留在他西装上的烟酒气，霓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压得很短。

来这个分公司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起初，他每个月都回家，后来是两个月一次，最近半年，他总以项目紧张为由，推迟归期。

手机震动，是妻子沈雪发来的消息：

"儿子今天足球赛进了关键球，一直在问爸爸有没有看到视频。"

"女儿睡前画了一幅画，说要把你的书房改成她的玩具间。"

后面附着一张照片——八岁的儿子抱着足球睡得正香，六岁的女儿怀里还攥着画到一半的全家福。

林勇的心猛地一抽。

三个月前，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李晴开始频繁出现在他身边。她年轻活泼，像一缕阳光照进他枯燥的出差生活。今晚的饭局上，她故意替他挡酒，在桌下轻轻碰触他的膝盖。

送她回公寓楼下时，李晴没有立刻下车："林总，要不要上去喝杯醒酒茶？"

那一刻，林勇几乎要点头。酒精让他的理智摇摇欲坠，孤独感像潮水般涌来。

但就在他开口前，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家庭群里的新消息——儿子发来一段语音：

"爸爸，教练说下周六是决赛，你说过要来看我踢前锋的..."

女儿也跟着发来稚嫩的语音：

"爸爸，我学会折纸船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放很多很多船。"

他突然清醒过来。

"很晚了，你回去吧。"林勇为李晴拉开车门，语气平静，"周一上班时，我会向人事部申请把你调到其他项目组。这对我们都好。"

李晴错愕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去。

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林勇拨通了妻子的视频电话。屏幕那端，沈雪睡眼惺忪地接起，背景是他们卧室那盏熟悉的暖黄色床头灯。镜头一转，他看见儿子的足球服整齐地挂在床头，女儿的小纸船摆满了窗台。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他说。

沈雪沉默片刻："项目不是还没结束吗？"

"项目永远做不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回家了。我想听儿子讲足球赛，想陪女儿放纸船，想尝尝你煲的汤。"

其实，这不是林勇第一次面对诱惑。去年冬天，他也曾和一个合作方的女经理有过暧昧的聊天记录。那次被沈雪发现后，她没有吵闹，只是红着眼睛问：

"你还记得儿子第一次踢进球时，你抱着他转了多少圈吗？还记得女儿出生时，你说要永远做她最坚实的港湾吗？"

那时他不懂这些话的分量，只觉得妻子太过敏感。

直到上个月回家，女儿突然在饭桌上说："爸爸，你不在的时候，哥哥总是一个人对着你的照片踢球。他说要练到最好，等你回来看。"

儿子也小声补充："妹妹晚上总是抱着你的枕头睡觉，她说上面有爸爸的味道。"

那一刻，林勇才真正明白，他的每一次"偶尔失守"，都是对四个人的家的辜负。

第二天飞机落地，林勇走出机场，看见沈雪带着两个孩子等在出口处。儿子举着奖牌，女儿捧着一大束纸船，沈雪站在他们身后，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爸爸！"女儿扑进他怀里，"我和妈妈折了99只纸船，老师说这个数字代表永远！"

儿子接过他的行李，小大人似的说："我的决赛在下周六，这次你可一定要来。"

林勇蹲下身，把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抬头看向沈雪："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沈雪的眼里有泪光闪烁，却微笑着摇摇头："回来就好。"

那晚，林勇在书房整理行李时，发现沈雪不知何时在他常看的书里夹了一张纸条：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

是她的笔迹，日期正是他发现她和女经理暧昧聊天的那天。

原来，她一直在提醒他勿忘初心。

林勇走出书房，从背后轻轻抱住正在收拾衣物的沈雪。她停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把脸埋在他胸前。

客厅里，儿子正在教妹妹折新的纸船，兄妹俩的笑声像春风一样充满整个家。

窗外，万家灯火如星辰散落。林勇忽然明白，所谓边界，不是筑起高墙，而是在漫长的漂泊中，始终记得自己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人生的旅途上，我们都会面临风雨与诱惑，但守护好内心的边界，才能最终抵达那个叫做“家”的港湾。

真正的归途，不在于走了多远，而在于无论走出多远，都记得为何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