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楼梦》中,湘云是从小贾母带大,可为何贾母不再欢迎她来贾府
一包换洗衣服就放在贾母眼皮底下,老人家却视而不见,只淡淡问了句:“今儿还是住下呢,还是回家去呢?”
史湘云在端午节后带着一行人进了荣国府,消息报到贾母那里时,气氛有些微妙。
这位史大姑娘从小被贾母接到身边抚养,曾是最得宠的孩子。可这次,贾母的反应很平淡,甚至直接问湘云的奶妈这次要住几天。奶妈忙笑着解释:“老太太没有看见衣服都带了来?可不住两天!”
一大包衣服就在眼前,贾母却装作没看见。这一刻,曾经亲如祖孙的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01 曾经最得宠的孩子
史湘云的人生开头很不幸。襁褓中就没了父母,成了孤儿。作为贾母的侄孙女,这个失恃失怙的小姑娘被接到贾府抚养。
贾母对这个孩子是真心疼爱的。她把自己最信任的大丫头袭人给了史湘云使唤,等湘云要回史家时,又把另一个出色丫头翠缕给了她。在黛玉来贾府之前,湘云是宝玉的玩伴,跟着贾母住,待遇和宝玉一样,甚至超过了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
那时候的湘云在贾母跟前自如得很。贾母给了宝琴一件名贵大衣,湘云看见后赞叹半天,然后跑到贾母那里也要了一身。在贾母面前,她比黛玉还自在随意。
如果黛玉和宝钗没有出场,按照门当户对的原则,“金玉良缘”中的“金”很可能就是史湘云。小姑娘性情爽利,颇有贾母年轻时的风范,又是史家千金,怎么看都很般配。
02 当直爽成了伤人剑
史湘云的直爽性格开始给她惹麻烦了。第一次进贾府是在元春省亲之后,她刚进门就和林黛玉拌嘴了。
因为喊贾宝玉“爱哥哥”,被黛玉吐槽发音不准。湘云听到后立刻反击,说黛玉鸡蛋里挑骨头,专挑人的不好。接着她又很得意地说,黛玉不敢挑薛宝钗的错。
这一开场,就让人看出这是个大大咧咧、嘴上不把门的姑娘。
没过几天,史湘云要回去,但被贾母留下了,因为薛宝钗的生日要到了。生日那天,湘云又当众说错了话。当时王熙凤指着一个小戏子暗示,贾母是因为小戏子像自己的外孙女才额外打赏的。王熙凤这么做是想借林黛玉讨好贾母。
谁知史湘云非要当场点破:“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
酒席散了后,史湘云因为这件事和贾宝玉大吵一架。她愤愤地说:“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她,使不得。”接着又说林黛玉“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制你的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贾母的住所里。湘云这些话毫无疑问会传到贾母耳朵里。
03 站到了贾母的对立面
如果说针对黛玉还只是小姑娘间的矛盾,那史湘云对薛宝钗的态度,就直接触到了贾母的敏感处。
在贾府,湘云毫不掩饰对宝钗的崇拜:“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无妨碍的。”
夸赞宝钗的同时,她还不忘“抨击”一下黛玉:“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听见,又嗔怪我赞了宝姐姐,可是为这个不是?”
问题在于,薛家一进贾府就打出了“金玉良缘”的旗号,而贾母对此深为不满。在贾母心中,只有林黛玉才是最合适的孙媳妇人选。
自己曾经抚养多年的侄孙女,竟然站到了对立面,公开支持自己反对的婚事。这让贾母如何还能对她喜欢得起来?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后来湘云想常住贾府时,贾母会拍板让她随史家人回去;为什么借住贾府、与贾母没有血缘关系的薛宝钗在大观园都有自己住处,而湘云却没有。
04 一顿螃蟹宴背后的家族颜面
海棠诗社成立后,众人开社结束后才想起没通知史湘云。贾宝玉找贾母撒娇,让贾母立刻打发人去接。
湘云被接来后,写了两首诗就说要加入诗社,还要请大家。但史家本就不宽裕,史家的姑娘们零花钱也很有限,湘云自然没能力好好做东请大家一回。
后来在薛宝钗的建议下,湘云接受了薛家的帮助,用了薛家的螃蟹、酒、小菜等摆了螃蟹宴。
当天贾母本来很高兴,觉得选的地方雅致。可当史湘云说是薛宝钗帮忙布置的,贾母瞬间明白了。到了正席时,她只略吃了一下酒就退席了。
众人看贾母离席,也只好跟着走了,以至于剩下很多螃蟹没吃完。为什么贾母吃了一小会就离席?答案很简单——她不高兴。
当贾母得知自己讨厌的薛宝钗自掏腰包,帮助自己的侄孙女举办酒席宴请众人,她还能高兴得起来吗?史湘云这相当于在薛家面前自露家底,将史家的窘况搬到台面上了。
史家是贾母的娘家,如此一来,贾母的脸上自然过不去了。
05 那些不该对外人说的家事
曹雪芹通过薛宝钗和袭人的一番谈话,透露出史湘云曾告诉宝钗关于史家的一些事。
薛宝钗说:“我近来看着云丫头的神情,风里言风里语听起来,那云丫头在家里竟一点儿做不得主。他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她们娘儿们动手。”
宝钗还提到,湘云几次和她说话时,见没人在跟前,就说家里累得很。再问几句家常过日子的话,湘云就连眼圈都红了。
史家娘儿们自己动手做针线,究竟是史家真穷了,还是未雨绸缪,这不太好说。但从湘云含含糊糊告诉薛宝钗的话里,分明透露出对史家的不满。
实际上,史家对湘云真的那么不好吗?未必。湘云曾和黛玉在凹晶馆作诗,看到水面波光粼粼,立刻说:“这要是我家里这样,我就立刻坐船了。”这说明史家也有不错的条件,婶子并没有太苛刻她。
但湘云传递给薛宝钗的信息,却是她在史家过得很不幸福,颇有史家婶子苛待她的嫌疑。这些“风里言风里语”在贾府流传开来,势必会让贾母不满。
06 被遗忘的孤独
史湘云后来变得几乎被贾府遗忘了。
探春在秋爽斋组建海棠诗社,连李纨、王熙凤都受邀出席,却没人想起湘云。后来袭人派人给湘云送东西时提起此事,湘云得知后懊悔不已。
经袭人提醒,宝玉这才想起忘了邀请湘云,急忙禀明贾母将她接来。众人见到她方才恍然大悟。
离开贾府时,湘云眼中含泪,碍于家人在场不敢过分表露情绪。临别时,她悄悄叮嘱宝玉:“若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定要时常提醒她派人接我。”
宝玉连连应允。但谁都清楚,这个承诺有多无力。
贾母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侄孙女身上了。黛玉来贾府后,贾母将全部关爱都倾注在黛玉和宝玉身上,对黛玉的疼爱甚至超过了迎春、探春、惜春三位亲孙女。曾经备受宠爱的湘云,则被暂时搁置一旁。
对贾母而言,娘家侄孙女固然重要,但终究不及亲孙子与外孙女。更何况她还要为整个贾府的未来筹谋。
贾府大观园的秋日,史湘云曾穿着男装,戴着貂鼠昭君套,站在那里比画着,逗得贾母哈哈大笑。那时的阳光很暖,笑声很真。后来,同样是这个女孩,带着一大包衣服站在贾母面前,却只等到一句不冷不热的问询。
临别时她对宝玉说的那句“时常提提醒”,成了这个爽朗女孩最脆弱的时刻。园子里的热闹还是那么多,只是有些人,不知不觉就站到了热闹的边缘。
有时候,血缘的远近敌不过立场的亲疏,童年的情分也拗不过成年的选择。史湘云的率真没有错,贾母的考量也有理,只是那曾经亲密的祖孙情,终究在现实的选择中渐渐淡去了。大家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