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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一局诗会翻案,昔日负心郎腿折牢笼,今日红妆十里铺成她的封后长街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乃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一眼瞧上今年的新科状元陈翼文,哭着闹着求爹爹帮衬他仕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乃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一眼瞧上今年的新科状元陈翼文,哭着闹着求爹爹帮衬他仕途。

我揣着满满一箱的陪嫁嫁进陈家,可成婚三年,肚子始终没个动静。

他忽然从外头领回两个孩子,说让我养在身边,沾沾子女缘好怀上。

可等我把俩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时,竟撞破了他的龌龊事。

原来我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柳竟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俩早就暗通款曲,连孩子都生了两个——正是我天天费心照料的那两个。

我刚要发作,就被他们捆了个结实,扔到堆满杂物、爬满老鼠的柴房里。

他们还强行给我灌下迷药,找来浑身脏污的乞丐糟蹋我。

事后,我成了人人唾骂的不贞妇,街头巷尾全是戳我脊梁骨的话。

我爹爹更是被他弹劾私通外敌,皇上下旨赐了鸩酒,将军府也被抄没,成了他的新宅,他和那青梅整日在府里寻欢作乐。

一朝重生,我竟回到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日。

这一回,该算的账、该报的仇,我要慢慢讨回来。

第一章

“小姐你看,就是那个人!那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陈翼文!听说皇上可看重他了,直接封了个四品的官职。现在整个京城的姑娘家,哪个不想嫁给他呀!”

我的贴身丫鬟春柳正抱着我的胳膊一个劲摇晃。

上辈子就是这个春柳拉着我出来看新科状元,还在我耳边念叨了一路这个人有多好。

后来春柳总变着法儿拉我出门,偏巧每回都能“偶遇”陈翼文。

我正好好走在大街上,一辆马车突然冲过来,是陈翼文扑过来把我拉开。

我在河边散步时踩滑坠了水,又是陈翼文跳进河里把我捞上来。

他每日都送我一首亲手写的诗。

那时我彻底陷进去,只当这是上天安排的浪漫缘分。

可直到临死前我才明白,这所有的“巧合”都是他们俩布的局。

我猛地甩开春柳的手,从喧闹的人群里退了出来。

春柳还一脸激动地盯着高头大马上的新科状元。

“你踩到我了。”

我一转身,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是张刻在我骨血里的脸。

敌国太子沈南洲的脸。

就是那个月余间连破我梧国十座城池的北戎太子沈南洲。

他身后的茶肆墙上还贴着他的缉拿画像,如今梧国人人皆视他为仇敌,他倒敢乔装后大模大样走在街头?

虽做了乔装——脸上粘了两撇胡须,眼角也用炭笔描得更锋利——可稍不注意还是能认出。

可我对他的声音太熟悉了,哪怕只听一句,也能立刻辨出。

上辈子,这人连着整月,几乎每晚都翻我闺房的墙,软磨硬泡要我嫁给他。

甚至跑去跟我们陛下说,要与梧国和亲,只要我嫁给他,他就把那十座城池还给大梧。

被所谓的缘分和爱情迷了心智,我直接跟陈翼文跨过了男女之间最后的防线。

再说,我实在想不通那敌国太子为何总翻进我房里,逼我嫁给他,可我连他模样都没看清。

难道是他们国家没有女子?

我直截了当地骂他,“你生得丑,咱俩还隔着家国血仇,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这辈子只肯做陈翼文的妻子,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他这种人。”

不知是“生得丑”这句话伤了他,还是“家国血仇”让他醒了神。

总之,我说完那句话后,他就没再找过我。

哪成想,我刚重生回来,不光撞见了陈翼文那个负心汉,还碰到了沈南洲这个扫把星。

“太子殿下,你就这么在我们梧国京城招摇过市,不怕被我朝士兵乱箭射成蜂窝?”

我用带着调侃的语气问他。

他被我戳破身份,脸上竟没有半分慌乱,连眼底都没起一点涟漪。

我正要再补两句吓唬他,他拽住我的手就跑。

我才刚重生,还想着找个地方合计怎么报仇,他非要拉着我瞎跑什么?

跑得我快喘不上气,这人才停下来。

陈翼文哪里是什么好人?分明是个黑心肠的小白脸。

连你身边那丫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俩合起伙来要。。。。。。

他们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说?我是梧国的人,你是蒙奇的太子,咱们本来就是仇人。

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倒真是有意思。

我打断了这人的话。

我清楚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根本没翻进我屋子过。

后来我一时心软救了个乞丐,哪成想救的居然是他。

早知道是他,我打死也不会救。

沈太子,这是梧国的地盘。

我和你从前有仇,现在也没恩。

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咱们孤男寡女待在这里算什么?

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快逃吧。

你是在担心我?怕我被梧国的士兵抓了?

我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这是什么逻辑?

我只是怕惹麻烦而已!

我虽是将军府的嫡女,可打小就被宠得骄纵,文不成武不就的。

真要动起手来,我哪打得过你这个敌国太子?

可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如今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哪有闲工夫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瞎耗?

我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可他忽然挡在我面前。

“你莫不是眼睛蒙了灰?天底下好男儿那么多,你偏要挂着陈翼文那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压根摸不着他这话的头绪。

这根本不符合眼下的情况啊。

我还没救过他呢,他犯得着这么替我操心?眼下我跟他明明是对头,他该想着怎么收拾我才对!

“我这就去砍了他,等他死了,你也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我还没回过神,沈南洲已经没了踪影。

这是轻功吧?会武功的人果然厉害。

可这情况实在太反常了。

再说了,陈翼文那渣男上辈子把我害得多惨,就这么一刀解决,也太轻饶他了。

我总算想明白了,转身往回走。

这才发现刚才跑出去多远,我两条腿都快迈不动了,还没瞧见家的影子。

我打小就娇生惯养,出门哪怕超十步都得坐轿。

就在我快累瘫在地的时候,眼前出现个修长的身影,我第一反应以为是陈翼文。

“陈翼文,赶紧帮我叫辆马车送我回去,我保你往后官运亨通。”

那人站着没动,我累得抬眼一瞧,原来是沈南洲。

这次沈南洲没在脸上贴胡子,那张线条硬朗的脸直勾勾撞进我眼里。

确实比陈翼文那混账东西生得周正。

“你果然还记着陈翼文那腌臜货色,我已经结果了他,往后别再想了。”

“结果?你杀了他?”

我惊得声音都破了调,从地上猛地站起来。

沈南洲脸色瞬间沉得像泼了墨,伸手拦腰将我扛起来就走。

第二章

我又颤着声问了一遍,陈翼文是不是真的死了。

沈南洲没搭话,可我能觉出他浑身散着的冷气,像淬了冰的刀,带着股子要见血的狠劲。

我吓得腿都软了。

这人是真敢动手取人性命的。

我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连仇都没报,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再死一回。

无论如何我都得活着,我要报那血海深仇。

我一定要报仇,非报不可!

沈南洲虽然古怪,可只要他不杀我,今日这档子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就连上辈子他翻墙进我房里的事,我也能一笔勾销。

可快到将军府的时候,他没走正门,反倒扛着我直接翻墙进了我的房间。

他把我往我的床上一扔。

呜。。。。。。

这是我的床啊。

我日思夜想的床,这么软和,这么香。

上辈子死之前,我被陈翼文和春柳扔在暗无天日的小柴房里,那柴房里到处爬着老鼠和虫子。

别说床了,连块干净的地面都没有。

我在那阴仄仄的地方熬了一天又一天。

我早就存了死志

偏生陈翼文和春柳死活不让我死

他们拔掉我的舌头,就怕我咬舌寻短见

还逼我灌下药物,不让我昏迷,要我时刻清醒着

如今重新躺回自己的床,只觉恍如隔世

原来好好活着这般好,真的、真的很好

“我要娶你,你只能嫁给我”

我恋恋不舍从软乎乎的床上爬起来,一脸疑惑望着沈南洲

这不对啊

上辈子他说要娶我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沈南洲眸色沉沉,语气冷硬又坚定:“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这辈子只能嫁我,旁的男子敢碰你,我砍了他”

“我。。。。。。”

我刚要说话,沈南洲一把拽过我就亲

亲的是我的唇

亲完没等我反应,人就没影了

有功夫了不起

这人到底长的什么脑子?

我是他敌国将军的嫡女啊

往大了说,我与他是家国世仇

往小了说,也有私人恩怨

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娶我?

上辈子也是,我到死都没明白他为何要娶我

我实在想不出,我与他能有什么交集

算了,只要他不弄死我就行

我必须活着,不然拿什么报那仇。

这辈子只要不嫁给陈翼文,不被那混球碰一下嘴唇,我就谢天谢地。

可陈翼文该不会真叫沈南洲给弄死了吧?要是他死了,我上哪儿找债主讨回这口气?

“小姐,小姐。。。。。。”

春柳一脸急色撞进来,瞧见我,双手捂紧胸口,一屁股瘫在我那软乎乎的躺椅上,还把两只脚翘起来晃。

“小姐您上哪儿去了?春柳找遍府里都没见着,可吓死我了!以后您出门务必带着我,可不能再乱走——听说敌国那杀人不眨眼的太子最近在京城晃悠,那主儿可是吃活人肉、喝活人血的魔头!”

我眯着眼睛,笑着看她没出声。

这才想起,我这丫鬟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丫鬟。

当年我瞧她可怜,多给了她些权柄,让她做了府里丫鬟的领头,也就是大丫头。

可谁成想她竟越发没了分寸,怕不是早把自己当成小姐了?

在我屋里跟在她自己房里似的。。。。。。这般放肆,哪里把我放在主子的位置上?

她是我十二岁那年跟的我——那年我跟娘去万华寺上香,偏生贪玩跑去寺庙后山,差点叫狼叼走。

那年是春柳把我从狼爪下拉出来的

她哭着说自己没了爹娘

我念着她的救命之恩

又瞧她孤苦伶仃的

便把她接回了将军府

想着她救过我性命

我待她比亲妹妹还亲

连府里的下人都被我勒令要把她当半个主子伺候

直到上辈子断气前我才明白

那年的狼根本就是她引过来的

所谓的救命之恩

不过是她早就布好的局

从头至尾

都是她算计好的圈套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啊

小小的身子里竟藏着那么多阴毒的心思

这样的人

得有多狠的心肠?

小姐

你怎么了?

怎么不搭话呀?

就盯着我笑

怪吓人的

小姐你是没瞧见

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多招人疼!

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

京里好些贵女都盯着呢

可我觉得

也就咱们小姐能配得上他

春柳说着凑到我跟前

抬手就要摸我的额头

我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避开她的手

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

春柳

我饿了

春柳愣了愣

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冷淡地打断她——

从前她不管说什么

我都是笑着应和的

我勾了勾嘴角

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翡翠坠子:

春柳

这是我的闺房

去小厨房做份桂花糕来

我要吃你亲手蒸的

春柳还懵着

却也不敢再多说

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句“我的闺房”便点出她下人的身份——在主子房里这般吵闹,实在不成体统。

望着春柳离去的背影,上辈子临死前她那副嘚瑟的笑脸突然撞进我脑海。

来日方长,我定要让那些害我的人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我唤来守在门口的夏至——她是打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婢女,我刚满一岁时,娘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给我的。

夏至待我极好,从来没二心,可我从前竟因为春柳跟她生分,最后甚至赐死了她。

我真是罪该万死!

夏至进了屋,恭恭敬敬地跪在我跟前,候着我发话。

我扶她起来,一把紧紧地抱住,带着哭腔喊她:“夏至,对不起。”

夏至整个人都僵住,慌慌张张地看着我:“小姐可别这么说!您是主子,何况您哪儿对不起我了?我这一辈子能跟着小姐,就知足得很。”

我牵起她的手,走到躺椅边坐下,一脸严肃道:“春柳哄我去外面跟陌生男子玩,还想骗我嫁给不知根底的人。夏至,如今我只信你。”

“什么?小、小姐您没出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要不去告诉老爷夫人?”

第三章

夏至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上手就来翻我的衣袖看有没有擦伤,嘴里念叨着得赶紧去给大将军报信。

我拽住她的手腕,把自己打算好的法子细细说给她听。

我说完问她听明白没,夏至眼都直了,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她攥着衣角忸怩了会儿,声音里带着点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夏至别的不会,听话肯定是最听话的。”

谢春柳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踩着小碎步进来。

瞥见屋里站着的夏至,脸立马拉下来,挥着手要赶人:“夏至你杵这儿干什么?小姐的闺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赶紧去领二十板子,滚出去!”

我这才看清谢春柳的架势,倒像是比我这个小姐还横。

夏至眼巴巴瞅了我一眼,站在原地没挪步。

谢春柳见她不动,几步跨过去,扬起手就要扇夏至耳光。

我指尖敲了敲桌沿,声音凉丝丝的:“夏至是我让留在这儿伺候的,春柳是对我有意见?还是说,你要连我一起教训?”

我话说得轻,没带半点火气,倒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谢春柳的脸瞬间煞白,腿一软就跪在了我脚边。

“小姐恕罪!春柳不知道是您让夏至留下的,春柳猪油蒙了心,该打该罚您说了算!”

哼,倒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

谢春柳本就该遭这报应。

可现在还不是让你死的时候,我要慢慢熬着你,叫你活不成也死不了。

正咬着桂花糕呢,春柳又絮絮叨叨说起陈翼文的好。

说皇上刚给了他个极体面的官职。

说京里好几户贵女托媒人上门,都被陈翼文拒了。

可任凭她把陈翼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只闷头啃着桂花糕。

她终于按捺不住,摸出张折好的纸来:“小姐,这是陈状元写的诗——他说今日见您一面,就动了心,说是心悦您呢。”

春柳说这话时眼尾都泛着红,倒像陈翼文心悦的是她自己。

我上辈子是瞎了眼吗?竟没瞧出她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陈状元?他还活着?”

沈南洲明明说要结果了他的。

我还当他早成了黄泉路上的鬼。

可瞧春柳这模样,那人分明活得好好的。

“春柳,我倒想问——京里那么多姑娘巴着他,他倒有闲心给我写诗?再说他一个新科状元,该是忙得脚不沾地,怎会记得我?”

我漫不经心绕着话,把那首写得露骨的诗收了起来。

他写诗的笔迹,跟科举时写文章的笔锋,分明不是一个路数。

这诗要是漏出去,陈翼文的状元郎身份怕是保不住了。

春柳没瞧见我把诗收妥,反倒喜滋滋凑过来:“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状元郎倾心于你,你打算如何?他托人带话,说明日想请小姐去郊外踏青,小姐定会应下的吧?”

踏青?

上辈子我分明好好走在河边,莫名其妙就坠了河?

接着陈翼文装成旱鸭子,却拼了命要救我,叫我对他另眼相看,感恩到要以身相许?

我上辈子何止是眼瞎,简直是脑子进了水。

可我还是应了踏青之约。

只是第二日赴约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爹。

我跟爹说,有个男子收买了春柳,要我单独出去跟他游玩。

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敢这般明目张胆约我单独外出的,定是没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何况爹素来把我疼到心尖上,一听这话当即气红了眼,一掌劈碎了他那方梨花木书桌。

我还吩咐春柳先去,说让她先探探路,我等一盏茶后再带着夏至过去。

春柳只当我中了她的计,乐颠颠就先去了。

等我跟爹、还有一众家丁赶到时,瞧见的正是春柳与当今新科状元紧紧抱在一起的亲密模样。

我伸手点着那站在桃林边的陈翼文,凑到爹爹跟前道

爹爹,就是这个男子让人传信叫我出来的——他还写了诗给女儿

说话的当口,我把那叠写满诗的文稿递到爹爹手里

爹爹哪里会不认得陈翼文呢

新科状元要过殿选,那日百官都在金銮殿上,他跪在御阶下的样子,爹爹记的清楚

陈翼文身量不足八尺,皮肤黑得像晒透的炭块,瞧着粗莽得很,偏生科举时写的文章笔锋柔得像浸了水的绢帛,爹爹当时还说这人“貌糙文细”

爹爹忽然抬袖挡住我的眼睛,对着身后的随从沉声说

打断腿,压回府里

第四章

陈翼文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慌

小生知错!可小生今日只是来郊外游春,从没写过什么书信给小姐,更没叫人传过话让小姐出来

求将军明察啊

他说话时嗓门扯得极大,倒像真有几分委屈似的

可我分明看见,他说这话时,眼角偷偷扫了谢春柳一眼

谢春柳忽然咚地跪在我跟前,哭着扯我的裙角

小姐,是奴婢错了!那书信不是状元郎写的——是奴婢瞧着小姐这几日心神不宁,才想着哄小姐出来走走

爹爹素来知道我待谢春柳宽厚,听她这么说,便转头看向我

换作上辈子,我是断断会无条件信谢春柳的

便是她的话再没头没脑,我也会信,还要勒令所有人不许说她半句不是,更不许治她的罪

但现在。。。。。。

谢春柳见我不吭声,慌慌张张就抓住我裙角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万死难辞其咎,求小姐饶了春柳这一回吧!春柳真的知错了——春柳是太担心小姐,所以、所以才。。。。。。”

我抬脚踹开谢春柳,快步走到爹爹跟前

“所以你就编出这种谎话,骗我出来跟陌生男子游逛?春柳,你忘了你家小姐我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吗?”

“你这是要毁我名声,叫我往后连婆家都找不到?”

我这话里半分情面都没留

我瞧着谢春柳整个人都懵了

她扑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得哐哐响

换作上辈子,别说她磕头,就是她皱个眉、脸垮半分,我也不会再追究她半分错处

可现在。。。。。。

我转过脸望着爹爹,带着哭腔说:“爹爹,女儿怕。要是您没跟着来,女儿今儿个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啊?”

爹爹最疼我,见我哭了,当即火起,大手一挥喝道:“你们都活腻歪了?没听见我的话?”

家丁们见我爹动了怒,立刻涌上去要打断陈翼文的腿。

哪成想陈翼文居然敢反抗,还挣扎着要逃。

我爹是沙场拼杀的将军,手下的人哪一个不是练家子。

没一会儿,家丁们就制住了陈翼文,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我瞧见一个家丁随手从地上抄起根木棍,劈头盖脸往陈翼文腿上打。

陈翼文疼得直叫唤。

旁边的谢春柳急得脸色都白了。

我朝夏至递了个眼色。

夏至快步走到谢春柳跟前,开口道:“春柳,你这就糊涂了,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擅自替主子拿主意?不过我倒奇怪,方才在小姐屋里吃桂花糕时,你明明说那封信是新科状元郎写的。”

“难不成这新科状元郎有两个不成?”

夏至的话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爹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把谢春柳带下去,关到柴房里,等小姐处置。”

我瞧见谢春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也只能顺着戏往下演。

“春柳你别急,我一定替你跟爹爹求情。”

话音刚落,我就瞥见不远处那棵大树上的沈南洲。

沈南洲竟没易容,脸上也没贴那些遮遮掩掩的东西。

我实在摸不透,沈南洲这是要做什么。

第五章

小姐,您盯着那处瞧什么呢?老爷差人来催咱们回府了。

我赶忙收回目光,跟着父亲一行人回了将军府。

我太清楚陈翼文的性子——他必定会找各种由头为自己开脱。

他如今是新科状元郎,仅凭一封笔迹都对不上的书信,就算父亲是镇国将军,也没法直接要他的命。

再说了,我压根不愿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就这么轻易咽气,实在是便宜了他。

得慢慢熬着他、折辱够了,再送他下地狱。

前世他把我关在阴暗柴房喂老鼠、拔我舌头的仇,这次要千倍万倍讨回来。

我心里渐渐盘算出一个计划。

对,一个能让陈翼文和谢春柳都偿尽苦头的好计划。

回府时父亲怕我难过,特意留着热饭等我一起吃。

我笑着说自己没事,可父亲还是皱着眉放不下心。

望着父亲夹菜时微颤的手,我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前世就是因为我的蠢,才让父亲遭了那样的毒手,连整个将军府都被陈翼文占了去。

这辈子,我绝不让悲剧重演。

饭桌上父亲皱着眉开口:“闺女,敌国太子派使臣来求娶你,说愿意用十座城池换你过门。皇上觉得这交易划算,可你安心——爹绝不让你去那种蛮夷之地。那些粗野之人,哪里配得上我的宝贝闺女。”

皇上膝下公主多得是,哪有让敌国太子指名要你一个将军之女和亲的道理?

按规矩,真要和亲也该是皇家女儿顶上,轮不到我这武将家的闺女啊。

闺女别怕,爹爹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大不了跟他们再拼一场。

沈南洲吗?

怎么这么快就跟皇上提了和亲的事?

上辈子他明明是先半夜翻进我闺房的。

后来我答应嫁给陈翼文,他才去跟皇上说和亲的事。

现在怎么提前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上一世我咽气前,从陈翼文那混蛋嘴里得知,沈南洲为我付出了所有,连他的国家都没保住。

他知道我嫁陈翼文过得苦,赌上整个国家要把我抢回去。

可陈翼文那狗东西设了阴毒的计,不仅让沈南洲丢了国家,还送了性命。

我跟沈南洲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交集,他为啥要为我做到这份上?

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

爹爹只当我是为陈翼文和和亲的事烦忧,气得摔了筷子,说要去带兵打仗。

上辈子我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让皇上撤回了要我去和亲的旨意来着?

哦对,我当时傻得要命,说自己怀了陈翼文的孩子,这才把和亲的事混过去。

但这辈子,我得换个办法。

我拉着爹爹的袖子说:“爹爹您放心,和亲的事我有办法解决。您现在掌着军中大权,朝廷里多少人盯着您找错处,万万不能抗旨——抗旨的话,整个将军府都要跟着掉脑袋啊。”

我是真怕上辈子的祸事再重演。

无论如何都要拦住爹爹抗旨。

许是我急得掉了眼泪,爹爹心疼我,终于松口说先不去找皇上理论。

可陈翼文那混小子敢欺负我闺女,还有谢春柳那个贱丫头也跟着犯上,这两个东西,爹爹绝对饶不了他们!

我赶紧给爹爹斟了杯新酿的桃花酒,软着声音说:“爹爹,这两个人,能不能让女儿自己处置?女儿已经长大了,能料理自己的事了。”

爹爹皱着眉想了半天才点头答应。

这顿饭吃得我心里像塞了团乱麻,说不出的滋味。

饭后,爹爹说有公事要处理,回了书房。

我让人叫夏至把谢春柳带过来。

谢春柳被架到我面前时,嘴里塞着块破布,双手反绑在身后,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她眼底翻涌的仇恨像淬了毒的刀,直直扎过来。

倒有意思,该揣着仇恨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我抬了抬下巴,让夏至扯掉她嘴里塞的粗布条。

“春柳,你受委屈了——我竟不知道底下人敢对你动手。疼吗?夏至,去拿府里最好的金疮药来。”

这话落音,谢春柳瞪圆了眼,满是不可置信,连夏至都愣了愣。

可夏至最是听话,扫了我一眼,转身就出了门。

去取金疮药了。

房里只剩我和谢春柳两个人。

我快手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刚松开就伸手抱住她。

“是我错了,春柳。我早该知道,这世上最疼我的人只有你。”

我瞥见她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就换上了熟悉的模样。

“小姐——春柳还以为您再也不信我了。”她抽抽搭搭的,“是春柳的错,春柳该千刀万剐。”

我用帕子替她擦眼泪,软声哄:“哪里是你的错?我日日困在这将军府里,连风都吹不进来——倒不如死了,还能看看外面的天有多宽。”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谢春柳眼里的警惕散了个干净,又变回了从前那副跋扈的样子。

她扶我坐下,自己也大大咧咧地挨着我坐了。

按将军府的家法,就她这没规矩的样子,够杖毙十回的。

要是直接赐死,倒像是轻饶了她。

“春柳,我瞧着那陈翼文倒真是不错。你说他当真对我有意吗?可他偏不承认那封信是他写的。我原本不过是试探他一二,哪成想他见着我爹就慌成那样?”

我断断续续说着,谢春柳听了这话,立时笑开了。

她凑过来攥住我的双手,“小姐,您是说您在试探状元郎?我就知道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您怎么不先跟我透个底?春柳刚才可担心坏了。”

我垂着头,装出羞赧的样子,“你去帮我问问陈翼文,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思?你也知道,我爹最疼我,我认准的事,谁都改不了。”

谢春柳立刻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小姐最有主意了。我就知道小姐厉害。您放心,这事春柳一定办妥。”

这时夏至端着药膏进来。

我从她手里接过药膏,亲手给谢春柳涂。

做戏就得做足全套。

果然,谢春柳更得意了,我瞧着她朝夏至递了个显摆的眼神。

仿佛在说:你瞧,小姐待我就是不同。

当然得不同——我要的,是要她的命。

夏至掀帘进来,替我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见我还睁着眼睛,轻声问我要不要垫垫肚子,厨房温着枣泥糕。

我抬眼扫过窗棱外的月亮,沉声道。

“今儿夜里不管听见什么响动,都别放任何人进我这屋。”

夏至应了声“是”,垂着眼睛退到门口。

夏至最是稳妥,从来不多问半个字。

我交代的事,她总能办得妥妥帖帖。

上辈子我是瞎了眼不成?

居然觉得谢春柳贴心,倒嫌夏至木讷。

幸好老天爷让我重活了这一遭。

夜都深了,我倚着窗沿慢悠悠等着。

我心里清楚,那人今晚必定会来。

我让夏至守在院门口,屋前倒没留人。

他要来,进这屋该是容易的。

可我等了又等,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也没见沈南洲的影子。

难不成沈南洲出事了?

我忽然想起爹爹说和亲时那张沉得能滴墨的脸。

爹爹的本事我最清楚,之前咱们跟沈南洲打仗输了,不过是皇上没让爹爹挂帅。

如今沈南洲在京里,爹爹要找他麻烦,还不是翻手间的事。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心里就慌了,手里的琉璃杯没拿稳。

“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瓣。

第六章

我正盯着脚边的瓷片发呆,就听见有人嗤笑:“将军府的嫡小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连个杯子都攥不住?”

我勾了勾嘴角——看来这位是养好了伤。

可抬头看清来人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我记得跟小姐见过面了。小姐这是把我忘了?”

沈南洲那调笑的嗓音,听得我手痒痒。

我哪是不认识他?是他这一身花孔雀似的打扮太扎眼。

他裹着件艳红的锦袍,墨发间系着条同色带子,嘴角勾着笑,眼里的光晃得人眼花,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沈南洲见我盯着他看,还转了个圈显摆:“小姐瞧着——我这身还能入眼不?”

我刚端起茶盏抿了口,差点被呛得咳嗽。

这人说话真是没个正形。

幸好我让夏至守在院门口,这要是被人撞见,可没法说清。

“沈太子,我不过是将军府的嫡女,您跟陛下说要与我和亲——我实在摸不着头脑。还有,您半夜闯姑娘房间,这就是你们北燕的礼仪?”

我沉下脸说这话,想着他总该收敛点。

哪成想,他竟径直落坐在我对面的梨花椅上。

深夜造访姑娘闺房,实在是白日里没法露面——我树敌太多,京中街巷到处贴着缉拿我的画像。

我怕白日里硬闯将军府找你,万一传出去,毁了小姐的清誉。

我绝不愿给你添半点麻烦。

我目光定在他脸上,倒没料到沈南洲会把话讲得这般明白。

大祈的公主有七八个,个个都是花容月貌,沈太子若真想选太子妃,大可以求皇上指一位公主和亲。

再者,我尚未许人,沈太子一个男子深夜闯我闺房,若是被人撞见,我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再说了,我与沈太子不过一面之缘,你何至于放着那么多貌美的公主不选,偏要来找我和亲?

我语气淡淡的说着,目光却在留意沈南洲的神情变化。

可他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

果然生在皇家的人,打小就练好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公主,就中意小姐你这样的。

你,我沈南洲娶定了——哪怕用整个北燕江山换,我也愿意,我只要你。

沈南洲说这话时,一双桃花眼正认真地盯着我,看得我心口泛起阵阵涟漪。

我早察觉沈南洲对我存着几分不一样的心思,可从没想过这份心意竟烈到这般地步。

为什么是我?既没救过你的命,也没同你一起长大的情分。

说话时,我伸手给他斟了杯茶。

沈南洲盯着我递过去的茶,目光里浮起几分诧异。

姑娘倒真是大气——换作别的女子,我今晚闯进来,此刻怕已经被扭送大牢了。

你倒好,不喊人拿我,还客客气气斟茶。

这茶我要是不喝,倒显得我不懂礼数了?

沈太子,别绕弯子了。

今夜天色不早,我白天忙了一天,现下困得很。

你直说吧——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上辈子没问出口,到死都蒙在鼓里。

这辈子我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可沈南洲端着茶的手顿住,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猜了无数种可能——或许我长得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又或许有什么我忘了的往事?

等得久了,我心里渐生烦躁,又追了一句:“到底为什么?要是沈太子说不出个缘由,以后就别再来了——我日后还要嫁人呢。”

要嫁陈翼文那种混账东西?他根本就不配做人,你清楚吗?

再说你们皇上也真是昏头,就他那副德行能写出什么像样的文章?还状元郎呢?我可听说了,他以前就是个杀猪的。

杀猪的?

我捏着茶杯的手指瞬间攥得发白。

上辈子我快咽气的时候,就是陈翼文举着把杀猪刀割了我的舌头。

还剁了我十根手指头。

都说十指连心,当时他盯着我血淋淋的手指笑,我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可谢春柳偏给我灌药,不让我死。

一想起上辈子的事,我胸口像烧着团火,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口茶。

我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难看到极点。

可沈南洲的脸色比我还沉,“我不想看着你这么好的姑娘被那种混蛋糟蹋。所以我求你们皇上让你跟我和亲。”

这算哪门子理由?

“沈太子倒挺博爱?刚跟我国打了仗,占了我们十座城,现在倒关心起我这个敌国将军的女儿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勾了勾嘴角,“有没有人信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你早点歇着吧。”

沈南洲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我望着他即将跨出窗户的背影出声,“我愿意跟你和亲。那十座城池还给我们陛下吧。我愿意跟你走。”

刚走到窗沿的沈南洲顿住脚步,他转身看向我,眉峰皱着满是疑惑。

见他这副困惑模样,我心口忽然漫开股说不出的甜。

真好,他还活着。

他就站在我跟前。

上辈子他为我拼上性命的瞬间,我便知道自己早已经动了心。

今日在街上撞见他时,我藏在袖中的手都在发抖。

我踩着裙裾走到他面前,沈南洲盯着我嘴唇动了又动,却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既然如此,便由我先开口。

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我说,我愿意跟你和亲。”

分明觉出他的身子瞬间绷得像根弓弦。

这人啊,倒真是有意思。

方才还逗我玩,如今我把话摆明,他倒缩起尾巴了?

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头,我凑过去,踮着脚凑在他耳侧说:“沈南洲,我说,我愿意跟你和亲。愿意嫁给你。”

沈南洲猛地转过脸,我瞥见他眼尾泛着薄红。

“姑娘,你……此话可作数?”

“作数,比真金还真。”

第七章

八岁?

我得好好理一理。

等我理清楚情绪抬起手,才发现沈南洲早就不在了。

望着窗台上空落落的痕迹,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八岁那年。

那年我爹刚封大将军,正是最威风的光景。

皇上派他带兵出征,每一战都打得漂亮,全是胜仗。

还抓了敌国的小皇子回来做质子。

原来那个质子就是沈南洲。

我记得那天跟着娘进宫,嫌跟大人拘束就偷跑到后花园玩,结果迷了路,误闯到一处冷清偏殿,刚好看见几个小宫女在欺负一个孩子。

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把那几个小宫女推开了。

我姑姑是皇后,我打小常进宫,宫里奴才大多都认识我。

那几个小宫女自然也认识我,一见是我,立马跪下来认错。

我瞧那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心疼得很,就把从皇后姑姑那拿的蜜枣糕塞给他吃了。

哪成想,当年那个孩子就是沈南洲。

原来我们小时候就有过这样的交集。

这大抵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这辈子换我来守着你、护着你,沈南洲。

我关上窗户,躺回自己的大床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亮,夏至就急匆匆来叫我。

“小姐,春柳说有急事找您,我拦着不让进,她硬闯进来了!”

我刚转醒,视线先落在夏至脸上那道红得刺眼的掌印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谢春柳的“手笔”。

我刚撑起身子要下床,谢春柳就风风火火撞进来。

哪有半分丫鬟的规矩?我的闺房她跟逛自己院子似的,抬脚就进。

“小姐!事儿成了!昨儿个我费了多大劲您都不知道——您瞧,这是陈翼文亲笔署名的信!”

“还有那状元郎,我跟他说您是在试探他,他当场就慌了,眼泪都下来了,一个劲说对不住您,往后肯定好好补偿您。”

谢春柳笑得眼睛都弯了,把信往我手里一塞,顺脚就坐上我的床沿。

我抬脚就把她踹下去,她“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我装着无辜的样子说:“春柳,你方才坐我腿上了,我腿一动,你怎么就摔下去了?”

我语气平得像碗凉白开,谢春柳脸上的不高兴倒明明白白写着。

“怎么?春柳这是生气了?夏至,过来服侍我穿衣。”

“小姐,春柳哪敢生气?是春柳自己犯傻,怎么能坐小姐腿上呢?要是压坏了小姐的腿可怎么好……”

“对了,今儿个有诗会,小姐去吗?就是陈状元还被老爷关着……”

谢春柳这人最会的就是拿捏人心。

先委委屈屈赔着不是,把自己摆得低到尘埃里的样子,倒真叫人瞧着心疼。

只可惜,我早已不是上辈子那睁眼瞎的模样。

夏至伺候我时,我故意漫不经心问:“夏至,你脸怎么肿着?谁动的手?你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府里还有人敢碰你?说出来,我替你把那只手废了。”

我语气轻淡,夏至抿着嘴没说话,谢春柳倒先“扑通”跪了下来。

“大小姐,是、是我打的夏至。我知错了,我。。。。。。”

“是春柳啊?那便罢了。等下你带我去见见被关着的陈翼文吧。我信你,你说的话,我都信。”

我话音未落,没叫她起来,她倒自顾自站起了身。

很好。

要的就是她这副目中无人、嚣张无度的模样。

我让人把陈翼文放出来,递给他一盒糕点,特意说是专程给带的。

陈翼文这下笑的脸都快开出花来。

我跟着他们去了诗会。

我清楚今日诗会,大皇子会来。

大皇子是乔装来的,就是想瞧瞧今年新科状元的风采。

上辈子,陈翼文就是偷了别人的诗,在这诗会上出尽风头,才被大皇子收入麾下的。

没错,大皇子向来是个凉薄狠心的主儿。

这回正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早让人悄悄把陈翼文预备好的诗稿调了包,换成一首暗讽大皇子的歪诗。

诗会里坐的全是帝都世家的公子小姐,陈翼文这一闹,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陈翼文那厮,刚进诗会时倒装得挺殷勤。

又是替我拿茶点又是扶着我走,一副贴心呵护的模样。

我瞥见大皇子的身影,便笑着指给他看:“陈公子,那位就是咱们大皇子。听闻大皇子最赏识有才学的人,以陈公子的本事,等下必定能拔得头筹。”

“当真?多谢小姐提点。”

我笑而不语,余光却瞥见他和谢春柳交换了个眼色。

这诗会原本就是他们俩合谋设下的局。

今日便让你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第八章

我瞧着陈翼文拿出那被掉包的诗稿,扯着嗓子读得卖力。

他读得声音震天响,还当自己捧着的是什么传世佳作。

可他没瞧见,刚读第一句,首座上的大皇子脸色就沉得像块墨。

我朝夏至递了个眼色,两人便起身离了席。

至于谢春柳,还一脸崇拜地盯着陈翼文看呢。

我刚踏回将军府的门槛,就听见下人们交头接耳,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因触怒大皇子、口出诅咒之语被抓进了大牢。

这消息倒值得我拍掌称快。

可光是关在牢里,哪里够呢?

我爹从前跟我说过,有一种水牢,建在深水池中央。

四面环水,水里藏着蛇虫之类的凶物。

犯人被关在水牢正中央,困在玄铁铸的笼子里。

每日狱卒往水里扔些食物,犯人要吃就得和水里的凶物争抢。

犯人送进水牢前,舌头要被拔了,手脚的筋也要挑断。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自缢都做不到。

水牢里最初只放些蛇,可年深月久,阴暗潮湿的水里藏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毕竟能近距离接触那些东西的,只有没了舌头的犯人。

那样的地方,正适合陈翼文。

至于谢春柳,我另有更合适的安排。

我回将军府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谢春柳就回来了。

她刚进府,就直冲冲撞进我的房间。

夏至正给我沏茶,谢春柳急冲冲地闯进来,一把抓住夏至就要动手打。

扣住她手腕,“春柳,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小姐?撞进我房间,连礼都不行,上来就动手?”

我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风,倒像在说玩笑话。

谢春柳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不敢信,接着膝盖咚的一声磕在青砖上,“小姐,夏至那贱蹄子陷害陈状元!心思比蛇蝎还毒,就该打死才对!”

这说辞怎么这么耳熟?

哦对了——上辈子谢春柳是不是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对。

上辈子她就天天在我耳边嚼舌根,说夏至是坏丫头,我那会儿眼瞎,才害得夏至遭了罪。

可现在我哪还会信她这套?

我扫了眼夏至,她也跟着跪下来,裙角沾了地上的灰。

“小姐,夏至没做半分对不起您的事。”

夏至话音刚落,就被谢春柳一把推倒在地上,手肘蹭在青砖上渗出点血珠,“小姐您可别信这贱丫头的鬼话!”

“我亲眼看见的——她鬼鬼祟祟凑在陈状元身边!结果陈状元当天诗会就出了事!”

“小姐您得救陈状元啊!他被大皇子关在私牢里了!都说大皇子心狠手辣,陈状元落在他手里哪还有命在?”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大皇子是当朝太子,岂是你我能随意编排的?”

“春柳,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自己掌嘴。”

这话我是带着笑说出口的,话音刚落就催着夏至先站起身。

谢春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拽住我的脚腕哭起来:“小姐,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太担心了,我、我。。。。。。”

我抬脚踹开她的手,语调里带着刺:“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被抓的又不是你家小姐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犯得着这么上心?难不成你跟陈状元早有往来?”

“没有没有,小姐!我根本不认识陈状元啊!我、我就是看小姐您对陈状元那样好,怕您会担心,您担心的事我自然也跟着担心,我。。。。。。”

我忽然笑出声,眼尾的温度却瞬间冷下来,抬声朝门外喊:“来人!春柳以下犯上,妄自揣测主子心意,杖责五十!”

谢春柳还在哭着辩白,人已经被门外的护卫拖了出去。

夏至怯生生瞥了我一眼,才小声开口:“主子,像春柳这样的,其实该杖责一百才对。她太坏了——怎么能撺掇主子走歪路呢?主子这么好的人,身份又这般尊贵,陈翼文那种人哪里配得上您啊。”

夏至说完又偷着看我,见我没出声,竟又跪了下去。

我忙伸手扶她起来:“夏至,我没生气。你别动不动就跪。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家主子啊?”

夏至方才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脸色登时亮堂起来,像化开了层雾似的。

小姐您是将军府的嫡出千金,文能吟诗作赋,武能耍枪弄剑,哪能随便找个人嫁?必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公子才配得上您。

这说的,莫不是我?

话音刚落,沈南洲忽然从窗户外翻了进来,夏至吓得差点叫出声,本能地挡在我身前,手都抬到半空要喊人了,我忙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轻声道:“夏至,是熟人,我朋友,没事的。”

夏至仍是一脸紧张,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小姐,真、真的认识?可您还没出阁呢,哪能让男子随便进闺房?这要是传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夏至,你先出去。

可夏至半步都不肯挪,仍旧挡在我前面。

我哪能不明白?她是怕我受委屈。

我索性不瞒她了,拽住沈南洲的手腕往跟前带了带:“这是沈南洲,就是那个跟皇上说要用十座城池换我和亲的人。”

“沈、沈南洲?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小姐,您、您要跟他和亲?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将军,我、我得告诉将军。。。。。。”

我见夏至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索性大步走到沈南洲身边,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掌。

“夏至,他是我要嫁的人,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你放心。”

可夏至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都在发抖。

第九章

夏至刚才出去时,耳尖红得快滴血,我正纳闷,转脸就见沈南洲耳尖脖子都泛着红,连脸颊都染着薄霞。

这人穿着红绸锦袍,本就晃眼,此刻脸一红,倒像把天边的霞揉进了衣领里,我忍不住想凑过去,逗逗这个耳尖发红的人。

可我刚往前挪了半步,他就跟受了惊似的往后退。

后腰撞着桌沿,桌上那只青釉琉璃盏晃了晃,直直往地上栽——

却没听见碎响,沈南洲眼疾手快,指尖勾住盏身稳稳压回桌上。

不得不说,他这反应倒真是快。

这般利落的身手,实在跟他那副模样不搭。

在我印象里,能有这手本事的,该是我爹那样的沙场将军,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才对。

可沈南洲呢?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一身红绸子晃得人眼晕,单看外表,谁能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姑娘,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当然可以。”

这位太子殿下怎么看着有点呆?不是说八岁就跟我见过?怎么连我名字都要问?

再说了,将军府嫡女的名字,京城里谁不是倒背如流?

“南烟……你好,我是沈南洲。”

望着他伸到我跟前的手,我愣了愣。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我们早早就相识了吗?怎么还要这般?倒像是要从头认识一遍似的?

可没关系,就算他犯傻,我也要嫁给他。

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护着他,他想做什么,我都要站在他这边。

我伸过手去,可他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我们重新认识一回行吗?

好。

我没有半分犹豫就应了。

沈南洲,我是南烟,往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吧。我这边的事快处理完了,你跟皇上提的和亲的事怎么样了?那十座城给皇上了吗?

你们皇上那边好商量。他说会给你公主的封号,让你风风光光地和我和亲。我今晚来是给你送样东西的。

沈南洲说着就递过来一样东西。

我有些疑惑。

按上辈子的情形,本不该有这些的。

可上辈子的沈南洲,根本不会这么早提和亲的事,更没有八岁时的相遇。

所以是我重生回来,所有事情都变了吗?

我望着沈南洲的脸,接过他手里的书信。

打开一看,才晓得沈南洲做事有多仔细。

里面是陈翼文的所有底细,连他当年科考时如何蒙混过关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份资料简直是能置陈翼文于死地的利器,让他再也没机会东山再起,连他的家人都要被牵连进去。

我也是看了这份资料才发现,谢春柳和他的关系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他俩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谢春柳更是陈翼文父母领养的养女。

要是真论诛九族的罪,谢春柳绝对躲不过去。

我盯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心里清楚,沈南洲虽贵为太子,可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要查到这么详细的资料,必定费了不少功夫。

正想着,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眉眼间有道浅浅的伤痕。

我没忍住伸手,想去碰那道伤。

他却躲开了,紧接着我就看见他的耳朵又红了。

这回不只是耳朵尖,连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姑娘,东西送到了,我先告辞了。”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沈南洲,你害羞什么?说要娶我的是你,半夜翻进我闺房的是你,穿红衣服逗我的是你,怎么现在害羞的还是你?害羞到要跑的还是你?”

我见他连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姑娘,我。。。。。。”

“刚才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南烟。”

我说话时视线始终落在沈南洲眼尾那点淡痣上,可他像是被烫着似的,目光总往我耳尖飘。

眼睫慌慌张张颤了两下,连声音都带着点闷头闷脑的急:“南烟,我会风风光光来娶你的。”

话没说完,沈南洲攥着袖角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太急,差点碰翻案上的青瓷茶盏。

我望着他背影,嘴角的弧度先于理智翘起来,连耳尖都漫开热意。

接下来该好好算陈翼文的账了。

我按了按桌角的铜铃,叫夏至进来。

夏至推门时鼻尖还沾着点厨房的面粉,探着脑袋往我身后瞧个不停。

“别瞧了,人刚跨出月亮门。”我笑着把帕子扔给她,“去办两件事——先查大皇子府的动静,陈翼文是关在柴房还是发落去了庄子;再派个稳妥的婆子,去陈翼文老家青田县,把三年前被他强占的邻女一家子接来。”

夏至捏着帕子愣了愣,忽然眼睛一亮,拍着胸口应:“小姐放心!我让阿福去,他嘴严,脚程也快!”

我指尖敲了敲桌面,心里松快——总算看见小时候爬树摘枣子的夏至了。

上辈子我偏听谢春柳的话,任由她给夏至穿小鞋,把个跳脱的丫头磨得连说话都不敢抬头。

现在该轮到谢春柳了。

我捏着帕子起身,往西边堆柴的破屋走。

谢春柳缩在草堆里,嘴角肿得老高,喉咙里只出气不进气,可还睁着眼睛恶狠狠地瞪我。

我扫了眼她的脸——横七竖八的血痕凝着盐粒,像被猫挠过的破布。

是我让下人做的。

我吩咐他们拿裁纸刀划的脸,每道口子都洒了粗盐。

她那张脸怕是再也没法恢复原样了。

谢春柳见着我,整个人激动得直往前扑。

可我身后的家丁立刻上前挡住了她。

家丁搬来张整洁的椅子,我坐下来,望着谢春柳慢悠悠开口。

春柳,你怎么伤成这样?我都听说了,你为什么要瞒我?要是早说,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谢春柳急得脸都皱起来,小姐,春柳真没瞒你!是不是夏至那贱人在您跟前嚼舌根?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我十二岁就跟了您,心里从来只有小姐啊!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谢春柳倒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接着轻声道:是啊,你十二岁就跟了我。我记着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待你从不含糊。可你天天撺掇我,说女子不用读什么书,说我爹是大将军,我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你整日带着我做些没分寸的事,害得我这个将军府嫡女名声烂透,整个京城的公子哥没一个敢上门提亲。

谢春柳这才怕了,脸白得像张纸。

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谢春柳边喊边往地上磕头。

罢了,磕就磕吧,反正脸已经毁了,多磕几个丑包也没什么要紧。

春柳,咱俩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想多提。

可陈翼文是你亲哥啊,你怎么半字都没跟我讲?

要是早知道,我就算求爹爹也会帮着救他的。

可现在倒好,大皇子发了火,你该清楚,他动了气,没人敢凑上去求情。

我话音刚落,就见谢春柳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春柳,这是你的卖身契,我还给你。

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将军府的丫鬟,是自由人了。

小姐,小姐不要啊!

我不要离开,我就要跟着小姐!

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哥啊小姐。。。。。。

聒噪,拖出去丢出府。

第十章

主子,事儿办妥了。

知道了,下去。

沈南洲脸色黑得像浸了墨,贴身侍卫得了话,瞬间隐没在阴影里。

沈南洲身着玄色劲装,望着屋外的天空,思绪沉了下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能重活一次。

上一世他死得极惨,可这点痛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疼的是,没能护住那个藏在心底的人。

上辈子他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南烟,嫁给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婚后还被那人百般折磨。

从八岁第一次见到南烟起,他就认定,这辈子要娶的人只能是她。

所以他拼了命地努力——表面上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暗地里却发狠读书、认真习武。

在他国做质子的那些日子,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南烟会偶尔来看他。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要是没有南烟,他根本活不到后来。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终于结束了质子生涯,回到自己的国家。

从那天起,他就悄悄开始筹划长大要娶南烟的事。

他拼尽全力表现,总算得到父皇的认可,被册封为太子。

他天生骁勇,后来干脆带兵上了战场——不为别的,就为能再见到南烟一面。

可他没想到,长大的南烟竟被身边丫鬟撺掇着,一门心思迷上了陈翼文。

陈翼文的底细,他上辈子早就查得明明白白,也跟南烟说过无数次,可南烟偏就是不信他。

再后来得到南烟的消息时,她已经嫁给了陈翼文。

婚后三年南烟没怀上孩子,日日被陈翼文折磨。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可那时陈翼文已经和大皇子勾结在了一起。

连南烟的父亲都被他们陷害了。

他找到大皇子,提出要用自己的整个国家换南烟。

那该死的大皇子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后来。。。。。。

他揉了揉眉心,不愿再深想下去。

好在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缘。

这一回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南烟。

就算天翻地覆,他也要把南烟娶回家。

可他察觉,这辈子的南烟和上辈子判若两人。

上辈子,他每晚都翻墙进南烟的屋子,就为了跟她讲真相。

也是天天把陈翼文的真面目跟南烟说一遍。

可上辈子的南烟压根不信他。

但这辈子,南烟居然亲手收拾了陈翼文。

上次诗会的事他一清二楚。

是南烟做的手脚。

南烟对陈翼文早没了半分留恋。

到底是哪里变了?

为什么这辈子的南烟和上辈子不一样?

不过相较而言,他更偏爱这辈子的南烟。

“发什么呆呢?难不成在想将军府的嫡女?”

沈南洲回神,就见秦照轩一脸笑,他脸色立刻沉下来。

“你还有脸说?你筹谋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没斗过你大哥?你大哥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秦照轩笑了笑,径直坐到桌前,自己动手泡起茶。

“我大哥那种人哪是好对付的?不过快了,他坏事做尽,也该遭报应了。倒是你,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将军府的嫡女都没搞定?你说你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所有都赌上,真的值吗?”

废话说够了吗?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置喙。

照王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别等我押了十座城当赌注,你连你那个没用的大哥都斗不过。

沈南洲气得额角跳,抓起秦照轩刚沏好的茶盏就灌了下去。

他和秦照轩算不得什么深交,本就是敌对两国的皇子,哪来的情分可言。

可两人眼下有共同要完成的事。

秦照轩想争太子之位,偏生手里没拿得出手的功绩。

再者他大哥大皇子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要让父皇废了太子,简直是难如登天。

可沈南洲说能帮他——条件是要把陈翼文整得半死不活。

秦照轩起先还觉得沈南洲在诓他,哪想到堂堂敌国太子,居然真和陈翼文那样的普通人结了仇。

既然各取所需,哪来的什么永久敌人?

第十一章

夏至火急火燎来报信,说大皇子倒台了。

我搁下手里的书,皱着眉问:“夏至,你说什么?大皇子倒台?我不是让你去查陈翼文的动静吗?”

夏至狠狠点头,声音里带着颤:“小姐,是真的!大皇子倒了,照王成了新太子——陈翼文被判了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啊!”

这节奏也太急了吧。

我原先还想着慢慢折腾谢春柳来着。

怎么突然就满门抄斩了?

还有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这么仓促?

按说不该先昭告天下吗?

上辈子压根没这档子事啊。

我记得上辈子我嫁了陈翼文,他很快就成了大皇子的狗腿子,帮着干了不少龌龊事。

像是贪了北方的赈灾银,还搞过卖官鬻爵那套。

可就算那样,也没闹出废太子的事啊。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我正琢磨着,就听见爹爹笑着进来。

“闺女!”爹爹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意。

我听见动静,赶紧起身给爹爹行了个礼。

爹爹一把拉过我的手让我坐下,“你知道不?上次敢给你写信的陈翼文是个冒牌货!他偷了别人的文章考科举,犯了欺君之罪,满门都被斩了!可算出了口恶气——就算皇上不下旨,老子也得提刀砍了那孙子!”

我给爹爹倒了杯刚泡好的上好春茶,他今天的眉梢都扬着笑。

“还有件事——皇上要封你为公主,和亲会按皇家的规格办。可闺女啊,爹是真舍不得你走。你要是不想去,爹现在就进宫找皇上说去!”

我如何会不知道爹爹压根不愿我去和亲呢?

可我是打心底里愿意嫁给沈南洲的。

这辈子,我是非要守在沈南洲身边不可的。

一定。

爹爹,沈南洲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我是真心愿意嫁给他的。

您别难过——咱们两国历来不通婚姻,我这一嫁过去,往后说不定就能止了兵戈呢。

只听砰的一声,爹爹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案桌上。

南烟,只要你不想去和亲,爹爹有的是办法让你躲开这事儿。

两国交兵哪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操心的?

那是爹爹该扛的担子。

你实话告诉爹爹——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和亲?

我站起身,跪在爹爹跟前。

爹爹,我其实见过沈南洲,还不止一次。

他的事情我都清楚,连他那十座城的事儿我也知道。

我话音刚落,屋子里静了好半天,我以为爹爹定是动了气。

我忍不住抬头,却见爹爹满脸都是笑,连牙齿都露出来了。

好!好!那沈南洲爹爹也见过,是个靠谱的小伙子。

我闺女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就是有胆量。

成!只要这亲事是你心甘情愿的,爹肯定答应。

我压根没料到爹会这么干脆地应下?

上辈子爹和沈南洲压根没打过交道啊。

怎么今儿个他俩倒有了交集?

南烟,沈南洲是个实打实的好汉子,硬气得很,我跟他过招都险些占不到便宜。

模样也周正。

哪哪都比那个陈翼文强上千万倍。

你是没见着,当初我瞧见陈翼文那副样子,胸口跟被攥住似的疼。

我当时就琢磨,你要是真嫁了那小子,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着爹的话,我的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

可不是吗?上辈子我就是嫁了陈翼文,才害得爹丢了性命。

瞧瞧,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

和亲的日子,今儿个早朝已经定下了。

我去给你置办嫁妆。

爹说着就要出门,走前还不忘叮嘱夏至好好照看我。

夏至拿帕子给我擦眼泪,“小姐,别哭啦,都是喜事,不值得哭的。”

“老爷都说那敌国太子是好的,肯定没错,小姐以后只管享清福就是。”

“以后再碰到谢春柳那样的货色,奴婢替您收拾她。”

提到谢春柳,我开口问,“谢春柳被扔去那种楼里了?”

夏至点头,“是啊,早上刚送过去的。”

“刚传来的信儿说,她脸上带着伤,被里面的人欺负得厉害。”

“压根没一天舒坦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砍头了。”

那就好。

这些个烂人就该死。

深更时分,沈南洲又翻着窗棱进了我的房间。

我正对着菱花镜理鬓发,从镜面里瞥见翻窗而入的沈南洲。

大皇子那档子事,是你动手的?

沈南洲勾着唇笑,我这刚进来你就问旁人?不先问问我?不问问我如今还是不是你们大昭的逃犯?

逃犯二字撞进耳里,我忽然想起重生初醒的那天,在街头撞见沈南洲的情形。

那时我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

天晓得我那会儿有多高兴。

能看见活生生的沈南洲,比什么都让人欢喜。

我那时甚至想着,这辈子若必须有个人死,那就让我替他死,换沈南洲好好活着。

皇上的和亲旨意都递到将军府了,还用问?你必定是平安无事的。

我尽力让声音听着和平日一样。

可我心里其实盼着能抱抱他。

抱活着的沈南洲。

南烟果然机灵,我确实没事。

沈南洲说着,就拽过椅子坐到我身旁。

我没躲没避,由着他挨着我坐下来。

反倒是沈南洲显得有些局促,我转过脸看他,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肯定累了。

沈南洲摇头,不累。

沈南洲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分明看见他眼尾红得快滴血。

我指尖掐进掌心,咬着下唇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身子瞬间绷得像根弦。

我把脸贴在他颈窝,“沈南洲,谢谢你。谢谢你没事,谢谢你让我能抱着活着的你。你知道吗?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到自己嫁给陈翼文的那天,所有噩梦都涌来了。你也为了救我,倒在我面前。我真的好怕,你别死,好不好?”

沈南洲瞳孔骤缩,声音发颤地问我,“南烟,你是不是重生回来的?”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猛地坐直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直勾勾盯着他,心跳快得要蹦出来——我忽然意识到,他说不定和我一样,是重生的。

我指尖发抖着抚上他的脸,沈南洲突然用力把我揉进怀里。

“南烟,我也是重生的。上辈子你差点把我吓死,我以为我要抱着你的骨灰过一辈子。没想到老天爷给了我重来的机会。南烟,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原来我们都回来了。

真好啊。

老天爷总算开了眼。

我哭着点头,把脸埋进他胸口。

那一晚,沈南洲的胳膊圈得我发疼,却又暖得让我舍不得挣开。

我和沈南洲的和亲吉日,转眼就到了。

我坚信,这一辈子,我们必定会幸福地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