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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善用人,也从不惜才,用一个杀一个,但为何不杀桑弘羊?

桑弘羊在历史上褒贬不一,但在汉武帝眼中,他是一位汉武王朝“赤红”的资本家、大汉帝国“纯忠”的钱袋子、皇帝陛下“铁杆”的死

桑弘羊在历史上褒贬不一,但在汉武帝眼中,他是一位汉武王朝“赤红”的资本家、大汉帝国“纯忠”的钱袋子、皇帝陛下“铁杆”的死忠粉。

桑弘羊出身在洛阳的一个富商家庭,在古代轻贱商人的环境下,他居然能一步步熬成大汉帝国的四把手,并被委以辅政大臣佐佑幼帝,这在历史上可谓罕见。

尤其重要的是,桑弘羊伺候的是历史上最刻薄无情、杀人如麻的汉武帝,哪怕恩信如张汤、主父偃,哪怕宠爱如陈阿娇、卫子夫,哪怕亲情如窦婴、田玢,无一不被他刘彻踩死在脚下,桑弘羊凭什么能成为例外呢?

汉朝的官员选拔制度叫“察举制”,有地方官员推举,种类很多,主要有举孝廉、举贤良方正、举茂才异能、举孝悌力田等等,相较于后来的科举制一味吊书袋子,察举制对人才的选拔范围其实更宽广。

桑弘羊就是典型的“异能之士”,他靠“心计”的特长,在年仅13岁的时候就被特招入宫为侍中。

“心计”是指“心算”,即不需要通过算筹等工具,就可以迅速默算的本领。很显然,商人家庭的熏陶让桑弘羊变成了一位对数字极其敏感的“会计师”。

“侍中”自南北朝开始逐渐演变为“宰相”,但西汉初年这还是一个“边缘角色”,相当于一个没有编制的皇帝小跟班、侍从。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色有两点很重要,一是加了“中”字头,可以自由出入内宫,二是随侍皇帝左右,机会多,相当于预备官员,或者说是实习生,前途不可限量。

大概汉景帝觉得小桑朋友很机灵,便让他入了东宫,给年龄相仿的太子刘彻做了侍读,自然,刘彻登基后,桑弘羊就成了“潜邸旧臣”。

如果说汉景帝仅仅将桑弘羊当做“储备人才”,那么汉武帝就没有理由不重用桑弘羊,尤其是桑弘羊还是他的东宫故旧,更何况汉武帝是一位极其会发掘人才、培养人才、使用人才的顶级伯乐。

当然,所谓时势造英雄,桑弘羊面对的最大一个“时势”就是汉武帝的财政危机,这正是他如鱼得水的领域。

自元光二年(前133年)的马邑之战开始,汉帝国跟匈奴撕破了脸,双方正式进入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战争,这其中,光汉武帝就打了44年,至死方休。

长期的战争耗尽了“文景之治”留下的巨额财富,加之天灾不断,汉帝国入不敷出,难以维系。

汉武帝不会考虑这些“小事情”,他要做千古一帝,要创万世之法,所以他只关心战争,以及战争所需的人才、物资,至于钱嘛,那是丞相的是,是大司农(财政官员)的事。

朕要发动漠北大战,彻底消灭匈奴的主力,一战定乾坤,你们要给朕准备10万骑兵的用度、20万匹战马、50万人的运输保障部队……

丞相李蔡一脸菜色:陛下,一仗下来战马损失就是数万匹,一匹马数万钱,连年征战,您把我拆碎了也搞不到这些钱呀,山东几十万流民还等着安置,这笔缺口就是60亿钱,您还是找沈万山帮忙吧。

大汉帝国不缺“沈万山”,自西汉初年以来的宽松政策,汉帝国五都(东都淄博、西都成都、北都邯郸、南都南阳、中都洛阳)巨商遍地,但他们都是铁公鸡,不光一毛不拔,还官商勾结、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

汉武帝实行铁腕政策,打击豪强,收拾了一批巨贾,但依然改变不了寡头经济的大势。

沉疴用猛药,响鼓用重锤,桑弘羊,你来!汉武帝说,朕就不信还有拔不出毛的公鸡,漠北大战的钱一文都不能少,时间一天都不能拖!

于是桑弘羊披挂上阵,成为汉武王朝最强有力的搂钱耙子。

提高国家财政收入的办法很多,历朝历代花样百出,但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像桑弘羊那么“敲骨吸髓”,其政策主要有以下几类:

1、舟车税

所谓舟车税就是针对商民的船只、车辆加以课税,此项内容应该针对的是运输船只和车辆。

2、盐铁酒榷

西汉初年,盐、铁、酒的经营权是开放的,从元狩六年(前117年)起,桑弘羊宣布盐铁酒由国家专营,并设立盐铁官、酒榷。盐是生活必需品,铁是基础生产资料,酒的消耗量也极大,这几项政策成为帝国税负增加的主要来源。

3、铸币权

元鼎四年(前113年),汉武帝接受桑弘羊的建议,废除过去铸的所有钱币,而以新铸的五铢钱为全国唯一通行的货币,并指定上林三官(水衡都尉下属的钟官、技巧、辨铜)分别负责。

4、均属平准

所谓均属,是指各郡国每年都要向朝廷进贡,按照当地市价折合成当地土特产品交给均输官,再由均输官运往其他地区高价出售,以牟取高额利润。

所谓平准,就是以国家资本囤积或释放商品,以达成物价平衡的目的,即商品价格偏低时,平准大量收购,以抬高物价;价格偏高时,平准向市场大量投放商品,以抑制物价。这种行为在打击巨商囤积居奇、操纵市场的同时,也可以利用国家资本的实力谋取相应的利润。

5、算缗告缗

所谓算缗就是针对富人的“资产税”,包括房产、地产、奴隶、货币、货物等。所谓告缗,就是针对富人隐匿资产的情形,鼓励民间告发,一旦查实,将没收富人的资产,并将其中的部分奖励给告发者。

告缗只实行了三年,但却给汉帝国聚敛了数亿计的财物、上万的奴婢,以及数十万顷土地、无数的房地产。但与此同时,也导致中等以上的工商业者纷纷破产。

6、假民公田

就是将公田,包括山林沼泽、皇家林苑,租借给破产农民耕种,国家收取40%的地租。如果由国家提供种子、工具等,税负还要更高。

7、移民屯田

屯田主要分为民屯和军屯,桑弘羊就曾经出任治粟都尉,负责军粮生产,其中军屯就是最重要的一项内容。汉武帝先后移民六十万屯田卒到河西走廊,为边疆开发和生产做出了巨大贡献。

8、纳粟拜爵

战争之初,汉武帝鼓励民间捐款,诞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靠捐款位列御史大夫的大商人卜式。但绝大多数商人是铁公鸡,为此汉武帝不得不实行纳粟拜爵、卖官鬻爵、捐金赎罪等一系列杀鸡取卵的政策。

纳粟拜爵,就是只要向国家缴纳一定数量的谷物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爵位。当然,爵位并不是虚名头,获得者可以获得相应的俸禄、可以免税等等。

卖官鬻爵,这个词大家都很熟悉,不用解释。

捐金赎罪,针对犯了罪的人,只要交纳相应数量的赎金就可以免罪。

这三项内容虽然立竿见影,但实际上是杀鸡取卵的行为,既败坏了社会风气,又带来长期的负面效应。

从“眼前效应”来看,桑弘羊的这些政策确实很有效,据史料记载,仅均属这一项,当年使得漕运数量增加了60倍,光是布帛就赢余了五百万匹。

正是靠桑弘羊的“妙手”,才勉强填平了战争的无底洞,这个本领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勉为其难。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桑弘羊,汉武帝的宏图伟业根本无从谈起。

您可能会说,汉武帝是伯乐,会用人,但他也从来也不珍惜人才,过一个杀一个,杀一个再提拔一个,大汉朝堂的萝卜坑从来就没空缺过,很多人都是冤死的,比如主父偃、张汤、窦婴……桑弘羊凭什么躲过挨刀的必然下场呢?

确实如此,事实上,在桑弘羊边上还有东郭咸阳、孔仅、卜式,这些人都跟桑弘羊一样,商人出身,都是汉武帝的钱袋子,不过,这些人在汉武帝的心目中跟桑弘羊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卜式的毛尖其实就是宣传的需要,汉武帝要用他这个典型来鼓励商人报国,但卜式其实并不具备行政才能,他的御史大夫就是一枚传播标识而已。

东郭咸阳和孔仅虽然有行政能力,但本质就是个商人,而不是“经济学家”,无法从大局上统领经济改革。

桑弘羊的才华不仅仅是“商人”,更不仅是“心计”,而是靠诸子百家思想填充的经济学家。他曾经说,“工不出,则农用乏;商不出,则宝货绝。”他认为,商业就是“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 的最大利器。

桑弘羊的经济政策与汉武帝的思想高度吻合,从执行层面讲,他就是汉武帝在前台的一只手,皇帝的铁杆粉丝。

同时,桑弘羊又是一个相对纯粹的经济学家,无个人操性短板,不介入政治纷争,这就让他远离了朝堂的权力斗争,这就显得他对皇帝的忠诚度更纯。主父偃、张汤、窦婴等人,哪一个不是死于争斗?

然而不幸的是,当桑弘羊被汉武帝委以辅政大臣之职后,地位高了,权力大了,又因为经济政策的路线之争而交恶霍光。

始元六年(前81年),上官桀勾结燕王刘旦、御史大夫桑弘羊,准备诬告霍光谋反,却被汉昭帝识破,阴谋破产。

第二年,上官桀又勾结刘旦、鄂邑长公主,准备在宴席上谋杀霍光,却被人告发,几人都被处死。奇怪的是,桑弘羊也被霍光牵连进来,并被处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桑弘羊早就成了霍光必出之而后快的政敌,谋反就是欲加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