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办白事穿红毛衣?晦气!给老子抓起来!”
草济村村长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刚张嘴,他直接一挥手。
“在我们这,冲撞白事比杀人还重!想走?拿十万块钱出来消灾!”
他不知道,我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今天是我视察乡村的第一天。
1
我叫林薇,三十岁刚过,就被任命为马泽县县委书记。
来之前,市里领导找我谈话,话说得很透。
马泽县,山高皇帝远,有的地方宗族势力根深蒂固,搞“独立王国”,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领导给了我尚方宝剑:特事特办,让我放手去干,务必斩断盘踞在此的利益链。
刚到县里,我便独自开车,导航直奔最偏远的草济村。
多年的基层经验告诉我,搞突击,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东西。
车刚到村口,就被堵死了。
一支送葬的队伍横在路中间,唢呐吹得震天响,白花花的纸钱漫天飞。
我立刻熄火停车,降下车窗,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队伍里,一个壮得跟头牛似的男人,满脸横肉,眼神不善,直冲冲地朝我的车走过来。
他就是村长王大头,资料上那张脸我记得很清楚。
他凶神恶煞地绕着我的车走了一圈,目光透过车窗,死死钉在我身上。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五官拧巴在一起,活像庙里的怒目金刚。
“砰!”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我的引擎盖上,车身都跟着一颤。
“他妈的,奔丧你穿红的?存心来找茬是吧!”
他这一嗓子,送葬队伍瞬间停了,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我,原本肃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村民们被他一煽动,迅速围了上来,把我的车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
“晦气!太晦气了!”
“城里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推开车门,想下车解释。
“你好,我只是路过,不……”
话没说完,王大头直接打断我。
“路过?我看你就是专程来触霉头的!”
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告诉你,在我们草济村,村规大过天!冲撞了白事,你就得认罚!”
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上。
“十万!”
“拿十万块‘消灾钱’出来,这事就算了了。”
“不然,你今天别想从这开走!”
周围的村民立马跟着起哄,一声高过一声。
“对!赔钱!”
“不赔钱就别想走!”
我看着王大头那副土匪嘴脸,看着周围一张张被煽动得失去理智的脸。
我算是亲身体会到,市里领导那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哪里是村庄,这分明就是王大头的私人领地。
2
我脑子里飞速转着关于王大头的资料。
初中没毕业,靠着能打敢拼当上村长,他姐夫是镇上最大的企业家,给他当靠山。
这些年,他在草济村横行霸道,村委会成了他的一言堂。
面对他赤裸裸的勒索,我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你这不叫‘村规’,这叫敲诈勒索。”
“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最高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你一开口就是十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罪加一等。”
我盯着他,将话说完。
王大头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你个娘们儿还跟我讲法?”
他指着自己的脚下,一脸轻蔑。
“在这块地上,我王大头说的话,就是法!”
“还十年?吓唬谁呢?老子进去过好几回了,懂个屁!”
他眼里的凶光一闪而过,冲着人群里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是他侄子,村里有名的地痞无赖。
“给脸不要脸!”
王大头脸一沉,下了命令。
“把她给我拖下来!拖到祠堂去,给老太爷跪下磕头认错!”
那几个地痞早就摩拳擦掌,得到命令,立刻扑了上来。
他们开始粗暴地拉拽我的车门。
我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按下中控锁。
“咔哒”一声,车门落锁。
但他们并没有罢休,几个人合力开始疯狂地摇晃我的车。
车身剧烈地左右晃动,我坐在里面感觉天旋地转,脑袋撞在车窗上,生疼。
一个地痞骂骂咧咧地跑开,很快从旁边一辆农用三轮车里翻出了一根撬棍。
他拿着那根锈迹斑斑的撬棍,狞笑着走到驾驶位旁。
对准车门缝隙,狠狠地插了进去。
“刺啦——”
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
“砰!”
一声巨响,车锁被彻底破坏,车门应声弹开。
一只大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那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给我滚下来!”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从驾驶座上拖了出去,高跟鞋都掉了一只。
我踉跄着摔在地上,还没站稳,左右两边立刻被两个地痞架住了胳膊,死死地反剪在身后。
我整个人被按得动弹不得。
屈辱、愤怒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这群无法无天的暴徒,厉声喝道:
“我看谁敢动!”
“我是马泽县新任县委书记,林薇!”
3
我的声音在嘈杂的现场炸开,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王大头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疑和迟疑,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抓着我的力道。
但仅仅是两秒钟。
他上下打量着我,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穿着普通的衣服,开着一辆十来万的代步车,孤身一人。
这怎么可能是县委书记?
他立刻认定我是在虚张声势,是在诈他。
惊疑变成了恼羞成怒,他指着我的鼻子,爆发出比之前更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县委书记?你他妈唬谁呢?”
他转身对着所有村民,用尽力气煽动着。
“大家快来看啊!城里来的骗子,被咱们抓了现行,就开始冒充大官了!”
“县委书记能一个人跑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穿一身红?她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经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迟疑的村民们也觉得有道理,再次对我怒目而视,骂声四起。
人群的边缘,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他悄悄举起了手机,按下了录制键,镜头对准了场中最嚣张的王大头和我。
王大头为了彻底断绝我求救的可能,一个箭步冲上来,动作粗暴地从我口袋里掏走了我的手机,又从我车里拔下车钥匙。
他把我的手机和车钥匙一股脑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兜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
这个抢夺的动作,被那个年轻人的手机镜头,清晰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王大头的耐心彻底告罄。
“按我们草济村的族规,冲撞白事的不祥之人,要拖去浸猪笼,洗清晦气!”
“浸猪笼”三个字一出,连一些村民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