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年的开平府(今内蒙古正蓝旗),忽必烈盯着刚送来的税银账册眉头紧锁。
蒙古铁骑能踏平南宋江山,却填不满打仗掏空的国库。
这时,一个回回人端着银壶跪倒:“奴才愿为陛下分忧!”此人便是察必皇后的陪嫁奴隶阿合马,三年前还在厨房管柴火,如今已是上都同知。
阿合马的“理财术”简单粗暴,把百姓当钱袋子猛摇。他先拿盐税开刀:太原百姓偷偷煮私盐卖得便宜,官盐卖不动了?好办!下旨和尚道士工匠统统交盐税,一年凭空多收五千两白银。忽必烈乐得拍大腿:“此奴颇会理财!”当场把国家钱袋子全交给他管。
短短五年,阿合马像爬藤似的缠满元朝权力架构:从中书左右部侍郎蹿到平章政事(副宰相),还兼着都转运使,管盐铁、掌税收、控漕运,连铸钱都归他管。
朝堂上汉臣骂他“与民争利”,他反手就扣顶大帽子:“尔等想断陛下征伐日本的军饷么?”忽必烈最听不得这话,第二天反对派全被调去修黄河。
阿合马坐在中书省值房里,面前摊着两本账:明账写“发行交钞七千万贯”,暗账记“熔官银铸私锭”。
窗外大都街头,新印的纸币雪片般飞散,百姓攥着贬值的纸钞买不到一斗米,而他的地窖里白银堆得顶到梁。
“理财三把刀”砍向全国:
清理户口,死人孩子全算人头税,河北农民卖房卖地凑税钱;
官府专卖,铁器农具只准官营,锄头价比耕牛贵;
滥发钞票,印钞机昼夜不停,物价一年翻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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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绝的是“包税制”。维吾尔商人奥都喇合蛮拍出二百二十万两白银,买断北方三省税收权。
转眼间税吏提着刀挨家收“预征税”,连刚出生的娃娃都得交三十年后的税。
黄河边饿殍载道,阿合马却笑着对忽必烈报喜:“今年国库多收五十四万锭!”,其实他自己腰包装了十倍不止。
御史台官员秦长卿忍不住上书:“阿合马就是元朝董卓!”奏折还没出宫门,他就被按进诏狱。
狱卒按阿合马吩咐,把浸水的厚纸一层层糊在他脸上,这个谏臣活活憋死在黑牢里。
从此满朝文武低头数砖缝,再没人敢挡阿合马的财路。
阿合马下朝不回府,坐着镶金轿子满城转。看见绸缎庄掌柜娘子俊俏,次日那店铺就成“走私赃窝”,丈夫流放漠北,娘子被抬进丞相府“充为奴婢”。
史书里轻飘飘一句“妻妾四百余”,背后是数百户家破人亡。
最瘆人的藏在宠妾引住的楠木柜里。抄家时掀开柜盖,两张完整人皮平铺在绸缎上,耳朵鼻梁清晰可辨,旁边还摆着巫蛊小人。
审问时才知,这是得罪他的官员被剥皮制咒,“神座放人皮上,咒谁谁死”。连忽必烈后来听说都毛骨悚然:“朕竟让此魔同榻理政!”
阿合马儿子忽辛更荒唐。当大都路总管时在闹市修“选美楼”,良家女子路过就被拽进去“量身材”,反抗者直接扔进护城河。
有书生写诗讽其父子,第二天头颅就挂上城门楼,嘴里塞着撕碎的诗稿。
1282年三月十七日深夜,大都城门突然洞开。一队仪仗举着“东宫”灯笼疾驰入城,马车上“太子真金”厉喝:“阿合马速来迎驾!”守将张易揉揉眼睛,太子明明陪皇上去上都了!可万一是密召返京呢?他硬着头皮调兵护驾。
阿合马刚跪在“太子”轿前,忽听一声暴喝:“奸贼看锤!”铜光闪过,他天灵盖凹进碗大的坑。
假太子撕掉胡子跳下车,正是益都千户王著。他高举血淋淋的铜锤嘶喊:“今日为天下除害!”
大乱中官兵围来,王著把锤一扔:“勿伤百姓,王著在此!”赴刑场时,他脖子伸得笔直:“异日必有史书我事!”刽子手刀落瞬间,围观人群里传出压抑多年的哭声。
忽必烈在上都闻讯暴怒:“把逆贼剁成肉酱!”可当枢密副使孛罗递上查抄清单,他惊得茶杯摔碎一地:阿合马私藏东珠三斛,黄金七十柜,田契堆满三间库房,比国库还多五倍。
更揪出他勾结妖僧谋反的铁证,气得忽必烈直哆嗦:“王著杀得好!”
五月艳阳天,通玄门外却寒风刺骨。阿合马棺材被铁斧劈开,腐S拖出乱刀分块,野狗争抢着撕咬。百姓踩着他流出的油脂又笑又跳,几个书生当场吟唱:“铜锤碎颅日,大都天晴时!”
可贪腐的毒根没挖净。阿合马死后十年,接任的桑哥贪得更狠,抄他家时搜出奇珍异宝八千箱,光上等貂皮就够给大都每人做顶帽子。
当黄河水冲开白茅堤,百万流民举着锄头冲向衙门时,这个靠掠夺建立的王朝,终于被自己养的蛀虫啃塌了房梁。
据说,当地有个地窖,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七十三枚锈蚀的铜钱,这是至元十九年(阿合马死那年)的税钱。旁边蜷缩着具人骨,手掌死死抠进砖缝,仿佛在控诉那个贪官剥皮、百姓成骨的黑暗年代。
阿合马的棺材被野狗啃光时,大都酒肆正传唱王著的《义侠行》。
其中两句穿透七百年时空,至今震耳欲聋:“死得其所鸿毛輶,贪腐成灾江山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