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答题。”
十五分钟……还有一半的题没有写……怎么办怎么办……
啪嗒，一滴水滴在了答题纸上，黑色的墨水瞬间染开，我抓住袖子拼命地擦，印记越来越大，开始溢出纸张，铺满桌面，然后从桌上倾泻而下。
“这位考生，你在干什么？”监考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桌前。
“老师，有没有新的答题卡，我的弄脏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师没有说话，被抓住的手腕也开始流出黑色的水，顺着我的手，向我的身上蔓延。
“考试时间到，收卷。”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教室里的其他考生同时放下笔，扭头看向我，七窍里不断流出黑水，嘴里机械地重复，“考试时间到，收卷。”
此时，那水已经封住了我的口鼻，让我发不出一丝声音，“救，救，我。”
“李佳，李佳，李佳！！！”
我猛地睁开眼，没有监考老师，没有黑色的水，但那股窒息感还在。
“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今天是周一，人家小学生都早就起床去上学了，你天天只知道睡，睡着能有什么出息？”
我抬头看向门口，只看见了我妈的一个衣角，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进来，“睡睡睡，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这一幕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熟练地打开手机，7点整。
“谁家小学生起那么早去读书？”习惯但依旧要嘴硬。
换衣服，整理床铺，洗漱，走进厨房。
“下点面。”妈妈一边搓衣服一边指挥我做早餐。
“哦。”
明明有洗衣机，干吗非要手搓，也不嫌麻烦。
我心里疯狂吐槽，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落下。
昨晚剩下的肉丝用来当底料，一人一个盆，我的超辣，我妈的微微辣。
“放那么多辣椒干嘛，大清早的，看你脸上长多少痘痘了？”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还好啊，生理期要到了吧。”
水开了，抽了一把面扔进去，升起的水雾模糊了我的脸，思绪回到刚刚的那个梦。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戴上耳机听歌。可说是听歌，也不过是发呆而已，连曲调都没印象。好不容易熬到有点睡意，闭眼却一定会做梦，内容一定会是考试，结果一定会是失败。
搭在筷子上的手指传来刺痛，瞬间回神，水又开了，挑了几根面夹断，火候差不多，赶紧盛到盆里。
“书看得怎么样了？”
“还行。”
“什么叫还行？”
我没有说话，只是吃面。
“我跟你讲，你不要嫌我啰唆，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招很多人，你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编制多香啊，铁饭碗，只要你不犯错，你可以待到退休……”
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我停下筷子，“妈，我一定要考公务员吗，我不太想……”
“不想？你不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想去上班，打工有什么好的，啊，压力大不说，还不稳定，你想成天提心吊胆地上班吗？你看看你姐姐，每天只用上那几个小时的班，其他时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有奖金可以拿，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人家！”
可是，我不想这样……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的，我知道了。”
吃完饭，妈妈依旧不忘嘱咐，“记得看书哈！”
“知道了。”
我端着碗放进水槽，冰冷的触感和昨晚一样，让我喘不上气。
下午，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妈妈发过来的，《xx省xx市事业单位招聘公告》。
“?”
“我看了一下，招的人挺多的，你选一个岗位把名报了。”
“这不是家这边。”
“我知道，又没有出省，快报吧。”
……
“好。”
放下手机，看着面前的试卷，那黑水仿佛又铺天盖地地涌来，还带着一丝丝恶臭。
“哦，对了，我给你买的那一套题到了，记得取。”
理智回笼，下楼取快递。
晚上。
“妈，我休息一会儿哦。”
“早上起那么晚，就白天这几个小时学得到啥东西，只晓得休息。”妈妈又开始唠叨。
“我白天没有休息。”
妈妈安静了。
我俩一起躺在床上看她手机里直播，我随意地开口，“嗳，妈，我室友找到工作了耶。”
“不是说要考研吗？”
“她不考了，觉得希望不大，就去上班了。”
“切，没点毅力。”
“我下周就考试了，等我考完我也去找个实习啥的。”
妈妈顿了一会儿，微微侧过身，移开了手机，“去啊。”
嗯？同意了，怎么和早上不太一样。
“随便你去哪儿，不考试也可以啊，你要去哪儿找工作嘛，有谁会要你这种应届毕业生？你有什么长处？情商那么低，又不会说话，也就踏实，现在踏实能当饭吃？”
好吧，是反话。
“哦，我去看书啦。”
书桌上，一把裁纸刀反着光。鬼使神差的，我握住了它。
视线落在左手臂上，一小块一小块的皮翻着，是用指甲掐出来的。
刀尖触到皮肤，有些冰，添了一点力向下拉，清楚地感受到皮肤裂开，不疼，甚至有点舒服，流出的是黑色的水。
“你在干吗！”耳边炸起一道怒吼。
手里的刀被扔了出去。
我眨了眨眼，手臂上光洁如初。
“我想裁点纸做笔记。”
“今天晚上不学了，早点休息，赶紧给我上床。”
“哦。”
“妈，你非要和我一起睡吗？”我平躺着，两眼望着天花板，左手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太热了，开两个空调费电，就这么睡。”
“好吧。”
我意外地睡得很快，梦里依然是满教室的黑水，但这次，我难得露出了两个鼻孔可以呼吸，有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冬天。
我收拾好办公桌下楼，远远就看见那个裹得很厚的“球”，快步跑上前，“妈，你来接我下班呀！”
“嗯，晚上我们去吃火锅。”说着，手里被塞进一个烤红薯。
暖暖的。
我将它掰成两半，塞回了一个，一手拿着红薯，一手塞进我妈的羽绒服包包里，“妈，我给你讲，今天下午公司请我们喝奶茶了，巨甜，可我还点了的五分糖耶……”
“减肥还喝奶茶？”
“哎呀，奶茶不会有影响的。”
“哦，你看我信不信。”
“嘿嘿。”
文章：懒人有福
图片：风起叶
编辑：风起叶
我们相遇
树叶被风吹起的刹那
风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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