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人”邢夫人最尴尬的时刻:贾母的牌桌,我上不去!

晓晓读红楼 2024-03-22 23:24:18

《红楼梦》第46回写贾赦想求娶贾母的心腹大丫鬟鸳鸯做妾,逼得鸳鸯在贾母面前发了毒誓,说宁愿出家当尼姑,一辈子不嫁人,也坚决不肯嫁给大老爷贾赦。

这一回的回目是“尴尬人难免尴尬事,鸳鸯女誓绝鸳鸯偶”,“尴尬人”指的就是刑夫人,“尴尬事”指的就是刑夫人帮着丈夫纳小妾的事,那这次求娶鸳鸯失败的事件中,刑夫人最尴尬的时刻是什么时刻呢?

是刑夫人让媳妇王熙凤帮着公公纳鸳鸯作小妾,王熙凤劝刑夫人放弃的时候吗?

在封建社会,纳小妾其实也是平常事,纳丫鬟做小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做正妻的帮着丈夫找小老婆还会被认为是贤良淑德,并不会很尴尬。

那是不是刑夫人找鸳鸯说大老爷要娶她的时候呢?也不是。因为刑夫人当时并没有看出来鸳鸯不愿意,她觉得鸳鸯可以从丫鬟奴仆摇身一变成了姨娘,成了半个主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刑夫人不会觉得尴尬的。

那是刑夫人跟鸳鸯的嫂子说这件事的时候吗?也不是。因为鸳鸯的嫂子很高兴,她巴不得鸳鸯真能嫁给贾赦做妾,自己也好沾光的。

那刑夫人在这件事中,到底什么时候最尴尬的呢?

鸳鸯当着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宝钗等姐妹的面发毒誓拒绝做贾赦的小妾之后,贾母动了大气,气的浑身乱战,指着王夫人就骂,骂得也挺厉害的“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 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 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见贾母动了气,众人就沉默的沉默、解劝的解劝,凤姐插科打诨逗乐贾母,这时候,刑夫人来了,王夫人就连忙把刑夫人迎了进来,这个“忙”、“迎”两个字也挺有意思的,王夫人这时候,估计心里想的是,都是你这个傻缺惹的祸,连累我都被骂了,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担着,我已经白白替你挨了这么久的骂,是时候轮到你了。

刑夫人进来以后,凤姐、王夫人、薛姨妈等等所有人就都退出去了。

贾母看四下无人,就说了刑夫人一通。这时候刑夫人最尴尬吗?刑夫人此刻虽然是被骂,但还不算最尴尬,因为骂她的是她的婆婆,婆婆骂媳妇在封建社会不算什么新鲜事,更何况,贾母还是顾及了邢夫人这个大儿媳妇的面子的,等人都散去的时候才说了邢夫人,贾母说邢夫人的那番话其实还没有说王夫人的那几句话狠。

说完邢夫人之后,贾母就命小丫鬟们把人都叫回来,陪她打牌。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

众人忙赶的又来。只有薛姨妈向丫鬟道:“我才来了,又作什么去?你就说我睡了觉了。那丫头道:我们罢。你老人家嫌乏,我背了你老人家去。”薛姨妈道:“小鬼头儿,你怕些什么?不过骂几句完了。”说着,只得和这小丫头子走来。

薛姨妈并不想来,想拒绝,一方面是她作为客人不方便听刑夫人挨训,另一方面,薛姨妈其实也被刑夫人连累了,又得陪贾母打牌输钱给贾母了。薛姨妈明明会打牌,从她后文说“我倒不稀罕他,只怕老太太满了”,说明薛姨妈是很会算牌,很会打牌的,但贾母却以为薛姨妈“姨太太的牌也生”,大概率是因为薛姨妈每次和贾母打牌时都会放水,故意输钱给贾母吧,所以,贾母才会认为薛姨妈牌技不怎么样。陪贾母打牌不但得输钱,还得小心翼翼地说话陪笑逗趣,这也是个累人的差事啊。

话说回来,这时候,陪贾母打牌的人有3个:凤姐、薛姨妈、王夫人。

打牌之前,薛姨妈还特意问了贾母“咱们娘儿四个斗呢,还是再添个呢?”,这意思其实是替刑夫人求情,问贾母要不要让刑夫人也坐下打牌,凤姐也附和着“再添一个人热闹些。”但是贾母气还没消,不想让刑夫人下场,便硬要让鸳鸯过来,“叫鸳鸯来,叫他在这下手里坐着。”

接着就是鸳鸯和凤姐使手势作弊,故意输钱给贾母,逗贾母高兴。旁边还站着探春等姑娘们呢。一群人打牌热热闹闹的,刑夫人刚被贾母训过,大家都知道贾赦、刑夫人求娶鸳鸯不成的丑事了,这时候还不能上场打牌,没有贾母的发话,刑夫人在屋里也不敢出去,刚刚发了毒誓的鸳鸯偏偏还能上场看牌,陪贾母说笑,求此刻刑夫人的心理阴影面积。此刻的刑夫人得多尴尬啊?在贾府做客的薛姨妈、弟媳妇王夫人、媳妇王熙凤在牌桌上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地打牌,小一辈的探春、惜春等姑娘们全都在场看了自己的笑话了,在薛姨妈、凤姐连番求情说“要不要添个人”的情况下,贾母也不给邢夫人面子直接拒绝了,还让刚刚拒绝邢夫人求娶的鸳鸯上牌桌,自己在旁干站着,邢夫人此刻恐怕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刑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贾母身旁杵了半天,直到贾琏来了:

贾琏到了堂屋里,便把脚步放轻了,往里间探头,只见邢夫人站在那里。凤姐儿眼尖, 先瞧见了,使眼色儿不命他进来,又使眼色与邢夫人。邢夫人不便就走,只得倒了一碗茶来,放在贾母跟前。

贾琏来了,贾母借着骂贾琏,又出了一会气:“又不知是来作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作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倒唬我一跳。什么好下流种子!”

贾母知道,贾琏是来作耳报神、来做探子的,替他父亲贾赦打听娶鸳鸯的事情呢。

然后贾母就放贾琏走了,其实也就是默认刑夫人可以走了:“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经过这些事。还不离了我这里呢!”贾母这句话既是让贾琏走,也是放邢夫人走。

刑夫人出来之后,贾琏说了一句“都是老爷闹的,如今都搬在我和太太身上。”贾琏这句话看似抱怨贾赦连累了自己和刑夫人,其实也是在替刑夫人缓解尴尬,毕竟刚刚在贾母屋里被人看笑话杵了半天,谁心里也不好受。

但刑夫人居然还得在众人面前维护老公贾赦,说贾琏不该埋怨:“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流种子!人家还替老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呢,这几日生气,仔细他捶你。”

“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想来,这句话,也是刑夫人在安慰自己吧。

可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呢。刑夫人回家把求娶鸳鸯失败的事告诉贾赦之后,“贾赦无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去请安。”刑夫人还得继续替贾赦在贾母面前尽孝心,在贾母面前还要继续“尴尬”一段时间。

自己的老公贾赦“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17岁的嫣红”岂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邢夫人,自己曾在众人面前大大丢过一次脸。想一想,邢夫人的尴尬又岂是一时的,根本就是一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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