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纵队”不服管:司令政委当众顶牛彭德怀,贺龙大怒狠砸烟袋

青史佐酒 2023-10-10 18:18:25

彭德怀的军旅生涯有个特点,就是他很少打顺风仗。自平江起义拉起一支队伍上井冈山,到长征率领红三军团独当一面,再到指挥八路军坚持敌后抗战,包括后来的抗美援朝,每个阶段都是以劣势打优势,从难到更难。

打这些硬仗、狠仗,不拼就无法生存,所以彭德怀胜于常人的一点,就在于“决心”两字。也正因如此,他在军事上向来说一不二,对部队的战场执行力要求甚严,再加上性格刚烈耿直,有时候火气上来了,谁都敢骂,就连刘伯承、陈赓、左权这些的老搭档,也没少挨训。

但在解放战争中,偏偏有这样一支“刁蛮纵队”,司令和政委连着三次顶牛彭德怀,甚至当众摔电话、拍桌子,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而彭德怀面对这些举动,却一反常态的“忍”了下来。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彭德怀都“退让三分”?

一、贺龙的两个“儿子”

在解放军的序列中,能担起“一纵”这个番号的部队,不敢说战斗力最强,但底子一定是根正苗红的嫡系。这其中,西北野战军第一纵队最具有代表性。

这支部队的前身是在湘鄂西组建的红二军团,骨干力量都是贺龙从桑植老家带出来的老红军,号称“嫡系中的嫡系”。这样的光鲜履历,也让西野一纵在1949年的全军整编中一举夺魁,拿下“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第一军”的番号,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军”。

而作为贺龙一手带出的王牌部队,一纵的司令贺炳炎、政委廖汉生,也都来头不小。

先说贺炳炎,此人打铁出身,曾拜入武当道人门下学习剑法,15岁跟随父亲参加红军,一开始因为身材瘦弱,被安排在宣传队帮忙提浆糊,后因偶然在战斗中展露身手,被贺龙看中,从此带在身边着重培养。

贺炳炎作战勇猛,且一身胆气,打起仗来常把配枪让给战友,自己则到炊事班操起菜刀突入敌阵,左劈右砍,因而军中绰号“小贺龙”。对于这一员无论是秉性还是作风都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虎将,贺龙也是极为欣赏,曾评价说:

“贺炳炎从不怕死,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烧火棍到他手上也能当机关枪使。”

从宣传队打杂到主力红5师师长,贺炳炎只用了6年时间。红2军团长征时,贺龙把最艰巨的断后任务交给贺炳炎。而贺炳炎打阻击从不“安分”,他擅长以攻代守,硬碰硬和敌人打对攻,往往阵地丢不了还能追着敌人打。

在部队通过湘黔边界时,红5师慢了一步,让敌人率先抢占了预设的阻击阵地。贺炳炎不顾自己师长的身份,亲自带着特务队仰攻山头。激战中,一梭子弹正打在他的右臂上,弹头在臂大骨处炸开的,骨头全打碎了,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涌。

这一下,疼得贺炳炎当即昏死过去。战士们拼死把师长救下阵地,军团卫生部部长贺彪亲自赶来主刀,但看到伤情后,贺彪眼眶一下就红了,咬着牙说一句:

“右臂留不住了,要锯掉。”

刚苏醒的贺炳炎坚决不同意锯掉右臂,直到贺龙亲自赶到前线,走近贺炳炎的担架前,流着泪俯在他肩头,口中一直嘟囔着“好孩子,好孩子。”贺炳炎才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别向一边,默认军医手术。

因为缺少专业的医疗器具,两个多小时的锯呀,锉呀,全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进行的。在钻心彻骨的疼痛面前,贺炳炎汗如雨下,却连哼都不肯哼一声,硬是没流一滴泪。

但当手术过后,贺炳炎吐出嘴里的毛巾,看了看失去的右臂,铁打一般的汉子终于嚎啕大哭,他看着贺龙问道:

“我还能打仗吗?”

贺龙也是当即跟他保证:

“为什么不能打仗?你还有左手嘛,照样可以骑马、打枪嘛!”

手术后贺炳炎只在担架上躺了6天,便又下地指挥战斗。对于这样一员虎将,贺龙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经常当着外人的面称呼他为“孩子”,并经常对外人说:“宁失一师,不失贺炳炎。”

贺炳炎是粗人,平生只管打仗,不善交际,除了老首长贺龙之外,也只有老搭档廖汉生能管得住他。

廖汉生也是桑植人,父亲廖兰湘做过秀才,和贺龙是至交好友,曾作为“军师”辅佐他拉起一支义军。廖兰湘过世后,贺龙将16岁的廖汉生带在身边,视为亲子,并将姐姐的女儿肖艮艮许配给他。

廖汉生出生在书香门第,又蒙贺龙着重照顾,所以在个性和能力上,既继承了父亲的书生才气,又带着些军旅和江湖的锐气,堪称文武双全。

对于贺炳炎和廖汉生,贺龙从不徇私,一直将他们放在最艰苦、最危险的岗位锻炼。但因为两人的父亲都是因为革命牺牲,是烈士遗孤,贺龙很少责骂他们。当然,贺、廖两位晚辈在贺老总的培养下,也都是响当当的侠义汉子。

但万事也有例外,这两位军中有名的“模范将军”,首次离开贺龙的指挥,就惹了祸。

二、榆林之争

从湘鄂西老根据地到解放战争时期的陕甘宁边区,贺炳炎和廖汉生跟了贺龙近20年。而这样紧密的关系,却在1947年发生了改变。

这年春天,蒋介石令爱将胡宗南率领20个旅,联合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西北军老将邓宝珊的14个旅共25万大军,从三个方向对陕甘宁边区实施“重点进攻”。

红都延安,形势险峻,陕甘宁边区的野战加后勤部队,勉勉强强才能凑出6个旅2.8万余人,而作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的贺龙此时还远在晋绥前线,无法及时抽身回来指挥。

关键时刻,坐镇延安的彭德怀亲自请缨,要去一线指挥,并第一时间向贺老总请求“援兵”。

留在陕北的这些御林军,大部分都是贺龙的老部队,跟随老帅南征北战十数年,感情都是用鲜血凝结而成的,难以割舍。但贺龙并不计较这些,知道后方危急后,不仅爽快地将指挥权让给了彭德怀,还特别叮嘱那些老部下:

“军队是人民的军队,不是个人的。我带的军队,别人也能带,你们一定要听指挥!”

贺龙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随着战事的推进,贺龙陆续把自己掌握的部队都交给了彭德怀,自己则主管陕北战场后方工作,全面支持西北解放战争。到1947年7月,西北野战兵团正式定名为西北野战军时,其主力第一、第二、第三纵队都是从晋绥调来的。

为此,彭德怀的老搭档杨尚昆曾十分感慨地说:

“像这样一纸命令就调整了指挥关系,在旧军队中简直难以想象,而在我们的军队内,却顺顺当当地处理好了。军队指挥员之间的团结,真是史无前例的。”

临危受命的西北野战军,为保卫延安、解放陕北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因为形势紧急,上来就打仗,将帅之间缺少磨合,这其实违背了我军一贯“首先从思想上治军”的原则。也正因如此,一个矛盾点很快显现,这就是1947年的榆林战役。

榆林,位于陕甘宁边区的东北角,既是联动傅作义、马鸿逵防区的重要中间据点,也是切割陕甘宁边区和晋绥军区的北方要地。而彭德怀也把榆林视为一个切入点,只要攻克榆林,西北战局就能顺利转守为攻,为之后的战略大反攻提供一个支点。

但战役打响后,形势却并不乐观。榆林城池坚固,东北是开阔沙地,西南两面则遍布水坑水道,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彭德怀原计划用至少15天的时间攻坚,但就在西野发动总攻后的第2天,蒋介石就从南京飞赴延安,亲自催促各路援军增援榆林。

作为西野此次攻坚主力,贺炳炎的一纵一开始打得不错,很快就肃清了榆林外围。但在进攻内城的过程中,因为缺少重炮,只能靠着战士定向爆破,进度非常缓慢,好不容易在西门打开了一个口子,又因为难以跟进被敌人夺了回去。

西北地广人稀,适合机械化兵团快速支援,而随着敌人援兵逼近,彭德怀只能下令全线撤围。一纵因为挺进最深,撤离难度也最大。彭德怀心急,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一纵司令部,责问为什么部队撤离缓慢:

“打得什么糊涂仗?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贺龙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当时接电话的廖汉生,本身就着急部队情况,又被彭德怀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免不了就有些上头。看到彭德怀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廖汉生也是直接在电话中跟彭总对吵了起来,他最后干脆一摔电话,撂下一句话:

“我今天就要你真正见识贺龙的部队是怎么样的!”

廖汉生说罢,就直接率领警卫连上了前线,亲自指挥部队阻击,掩护主力顺利撤围。但因为战事紧急,榆林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缓和,几个月的清涧战斗一纵又出了问题。

当时贺炳炎奉命攻打耙子山主阵地,因为遭遇胡宗南援军的阻击,要两头兼顾,所以整整打了三天难有进展。这时彭德怀又打来电话:

“为什么还没有打下来?我命令你赶快给我拿下耙子山!”

贺炳炎是个火爆脾气,听到彭德怀的话带火药味,也来了情绪,跟着吼起来:

“部队伤亡大,有困难!”

贺炳炎本来就不善言辞,心里又着急前线攻山头的事,竟然直接“啪”地一下把电话筒摔了。不过也就在第二天上午,一纵就顺利拿下了阵地。

从榆林到清涧,西野灵活转战,最终转危为安,取得丰硕战果。但打了胜仗的贺炳炎和廖汉生却成了全军的“大话题”。敢在战场上摔彭老总电话的人,这两人算是头一个,而且还是一人一次。

当然,这两次彭德怀虽然发了脾气,但明显是对事不对人,事后也并未追究贺、廖战场顶牛的责任。而贺炳炎和廖汉生虽然态度不好,但在执行命令这一点上却没有打半点折扣,坚决完成了彭德怀交给的任务。

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但很快一场新的风波,又让一纵走到风口浪尖。

三、不打不相识

1948年的西府战役,曾被彭德怀形容为“生涯最凶险的一仗”。

在这场战役前,西野野战部队已经扩充为5个纵队,总兵力达到7.5万人,可谓兵强马壮,但当时部队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缺粮。

而当时敌人在西府地区兵力十分薄弱,宝鸡又是胡宗南最重要的后勤基地,彭德怀为了扩大战局优势,便计划集中西北野战军主力,对胡宗南的战略后方作深远突击,直插西府,夺取宝鸡。

但战役的发展,却接连出现意外。首先是马家军骑兵大规模加入战场,打乱了西野的前期攻势,其次是胡宗南为了救援宝鸡下了最大决心,火速集结各路人马增援,并想构建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西野困在其中。

整个西府战役,西野及时撤离,转战上千公里,歼灭敌军约2.1万人,但自身伤亡也在1万左右。对于这场战役,彭德怀深刻检讨的自身原因,也提到西野内部的问题:

“战役配合有很大缺点,个别纵队部署不当,不完全明了敌情,亦不完全明了自己。”

在后来的作战总结会议上,彭德怀着重指出了各纵队在战略战术上的不足,比如一纵就在战役过程中“走错了路”、“没有意识到危险,自己先走了”。

但听到这话,廖汉生就不服气了,当即站起来反驳道:

“你说说什么叫有意识的,什么叫没意识的,你越过两级指挥直接给团下命令,还是口头命令,事前没打招呼,事后也不通知。你倒说说这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要是不信过我们纵队领导,干脆以后把我们和旅都取消掉吧!你直接去指挥团好了!老子不干了!”

说着摘下军帽就摔在桌上。

接着,贺炳炎也站了起来附和道:

“对也骂,错也骂,就你一个人最正确!老子也不干了!”

其实这里廖汉生对彭德怀有两个误会:

首先是他将彭德怀的意思听了个满拧,把“没有意识到危险,自己先走了”听成了“有意识的先走了”,一个无意,一个是故意,表述的意思大不相同。

其次是误会彭德怀“越级指挥”。当时彭老总确实直接指挥到了团一级,但事出有因。因为当时彭德怀给廖汉生打电话下命令,但廖汉生刚从前线回来,因为劳累已经睡下了。彭德怀体贴属下,便让接电话的作战科长直接向团里下任务。

但因为后来战情紧急,作战科长又没有及时汇报清楚情况,导致彭德怀和廖汉生闹了误会。不知情的廖汉生在会上顶牛,其他纵队司令也开始有情绪,纷纷附和起来,七嘴八舌,这个不干了那个要撂挑子。

西野将领情绪如此亢奋,原因有两点:一是西府战役没打好,心里不得劲,二是贺龙和彭德怀的指挥风格截然不同,很多人短时间内都没有适应。

贺老总出身绿林,少年习武,出入江湖,16岁被湘西帮派大哥唐伯义看中,成了帮里的“十排老幺”,后来20岁两把菜刀闹革命,为人处世都是义字当先,包括后来领军在外,对部下官兵也都是坦诚相待,以恩服人。

而彭德怀不同,他是传统的行伍性格,虽然和贺龙一样爱兵如子,但那是在平时的相处中,一旦到了战场上,就只讲纪律和执行,这难免会让不了解他的人觉得过于严苛。

彭德怀性如烈火,但面对当众表示“不服”的贺炳炎和廖汉生,却没有任何惩罚。而远在后方的贺龙得知情况后,也坐不住了,当即拉着德高望重的林伯渠赶往西野,首先就找到了贺炳炎和廖汉生,把两位爱将痛批了一顿。

贺龙拿着自己的烟袋逐个敲着两人的脑袋,并非常严肃地说:

“跟彭总顶牛,要检讨。彭总说了就是命令,必须坚决执行,不管有什么理由,有多大困难,都必须坚决执行,没有价钱可讲!”

林伯渠也语重心长地跟这些将军们讲到:

“有一句古话叫做有威可畏,有德可怀,彭总正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要光看到有威可畏的一面,同时要看到他有德可怀的一面。你们愈是了解他,甚至受到他的批评愈多,也就愈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贺炳炎、廖汉生本来都是性情中人,顶牛彭德怀就是在气头上的冲动之举,经过贺龙和林伯渠这一番训诫,两人也是对彭德怀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主动找到彭德怀检讨。彭德怀看到这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低着头,涨红着脸认错,也是笑了出来,连连摆手说“免了,免了。”

说实话,彭德怀从心底里是喜欢贺炳炎和廖汉生这样直爽率性的血性军人,有话就说,从不弯弯绕绕,和自己的性格最为契合。在后来的不断接触中,贺炳炎和廖汉生对彭德怀也是充满了敬佩之情,廖汉生晚年就曾回忆到:

“彭总性格耿直,刚正不阿,从不隐瞒自己的思想。他襟怀坦荡、光明磊落、从不存个人私心。赏罚分明、不徇私情,从不顾及个人情面。他嫉恶如仇,从不姑息。”

在彭德怀麾下,贺炳炎一直被当作尖刀使用,后来更是将一纵带成了赫赫有名的王牌“第一军”。而廖汉生则成为彭德怀手下的“小诸葛”,在一野建制和后来主持西北工作时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包括在建国后,彭德怀也是屡次破格提拔廖汉生,足以见其器重。

后来每当彭德怀遇到贺龙时,都会由衷感慨到:

“你领导过的部队真是好啊,能打仗,听指挥!”

彭德怀和两位虎将的不打不相识,还有贺老总的及时“救场”,足以从小处体现老帅们的恩德品行,还有这支人民军队之所以无往不胜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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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佐酒

简介:深耕军史,还原真实的1931—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