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自称穿越女。
我让她懂尊卑，她说：「只有封建社会才有三六九等！您根本不懂什么叫强大而独立！」
我拒绝她嫁给儿子，她说：「世子虽然是您的儿子，但他不是被操控的玩偶！他需要自由恋爱。」
她说，在她那个时代，人人生而平等。
就这样，儿子被她吸引，甚至为了她对我痛下杀手。
临死前，我还听到养女说。
「夫人死了还要下葬，真是浪费土地啊……」
真是应了，人生中伤你最深的，往往是你的至亲。
重生后，我看着刚从人伢子手上买回的苏灵。
我笑了。
上辈子为了儿子，对她一再忍耐。
这辈子……
都给我死！
1
「夫人，这些都是我从各地找来的丫头，面相好的都在这儿了，您瞧上了哪个？」
视线看向角落里那个挺胸昂头满脸骄傲的女孩，她站在一众谨小慎微的孩子里，显得那样独特。
「就她吧。」
「我受不得生育之苦，又想儿女双全，日后来我家做养女，必不会亏待了你。」
女孩得知自己被选中，并未有任何欢喜的表现，反倒是不屑地嗤笑一声。
「呵，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当真是毫无人权。」
「旁人穿越过来不是妃子也得是个公主吧，怎得我就是个孤儿？」
「世道不公。」
和前世一样，她说着听不懂的话，展现着自己的高傲。
但我这辈子没有犹豫，直接走到她旁边，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
「我带你回家。」
在人牙子的眼神威胁下，她硬着头皮跟我走。
马车缓缓停在一间秀丽不失辉煌的宅子面前，她眼睛却亮了起来。
「这里，是你家？」
我点点头。
这是我上一世的坟墓。
「这里以后也是你家了。」
也是你这一世的坟墓。
2
没错，我重生了。
上一世，在收养苏灵之后，我原本安稳的人生，遭受了太多风浪。
自称自己是穿越女，厌弃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人是她。
满口「人人平等」，要构建一个有尊严有人权的社会的人是她。
可撺掇着我儿子将我暗杀，拿着我的遗产逍遥度日的也是她。
我一片善心，却给自己换了个凄惨死去的结局。
我不甘心。
所以，睁开眼的第一瞬，我依然坚定地选择了苏灵。
我要让她和我那愚蠢的儿子，付出代价。
……
苏灵，人如其名，精灵古怪，浑身散发着和她所谓的「古代人」截然不同的朝气蓬勃。
我儿子宫成珏见她的第一眼，眼睛都快要粘到她身上了。
「娘，这位是？」
我介绍道：「是我今日刚领回来的养女，叫苏灵。」
「以后，你就把她当成你亲妹妹照顾，知道吗？」
宫成珏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妹妹，我叫宫成珏，wo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灵蹙眉打量他一眼，最后还是伸手将他牵住。
「嗯！」
我给苏灵安排了房间，给她提供再普通不过的衣食住行。
仅仅一天的时间，她和宫成珏便找到了我。
「你不是说要收养我？如果不是要将我当成亲生女儿，那大可不必了。」
「为什么你给哥哥的吃喝都是最好的，而我的却那么普通？人人平等啊！」
宫成珏也很是认同，皱眉看着我。
「是啊，娘，我和妹妹应该是一样的。」
瞧我，光顾着收拾苏灵，忘收拾你了。
「这好办，从今天开始，宫成珏，你的衣食住行和她的规格一样。」
两个人顿时愣住，宫成珏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娘！是你要给她提高标准，而不是降低我的标准！」
我笑了。
「她不是说人人平等么？外面的老百姓不都是这么吃喝的么？」
「怎么？」我戏谑一笑，紧盯着苏灵，「面对比自己好的，就要求人人平等，面对比自己差的，你不会又要要求三六九等吧？」
她脸色一红，「算了，不就是吃喝嘛，无所谓，反正也饿不死。」
「古代这些东西，反正也难吃。」
我立即叫了丫鬟过来。
「既然你这么能将就，那你日后的饭菜也就不必费心了，随便给她点东西，饿不死就行了。」
苏灵眼睛瞪大，「你！你什么意思？」
我玩味一笑。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而已。」
宫成珏似乎看出我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拉了拉苏灵的手。
「算了，妹妹，娘今天可能有些不舒服，我们别烦她了。」
「她其实挺好的，咱们改天再来吧。」
3
过后，我只是将苏灵放在府邸里，一日三餐都给着稀饭馒头。
她也是个心气儿高的，那之后再也没来找过我。
一直到宫里来了人。
「娘，为什么我要学礼仪？为什么要对人三跪九拜？」
「我们不都是人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就要跪拜别人？」
「我不想学这什么礼仪，我想要平等的对待！」
作为诰命夫人，太后娘娘听说我收了个养女，特地派了宫里的教习嬷嬷过来，教苏灵礼仪规矩。
她的不知好歹，和上一世一样。
而宫成珏，也依旧蠢笨如猪。
被她几句新鲜的话吸引，他那惊讶的表情，仿佛醍醐灌顶。
「灵灵，我才和你相处了几天，你的想法怎么就这么奇妙？」
「没错啊，我们都是人，为什么要对别人三跪九拜呢？」
我笑了笑，「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你们不想的话，那我就让嬷嬷减少你们的课程吧。」
苏灵自然是再欢喜不过。
「对！我就讨厌什么条条款款的臭规矩。」
我都发话了，嬷嬷自然也愿意减少课程。
就这么磨了个三五日，人便回了宫。
苏灵自然是什么规矩都没学到。
而宫成珏整天只顾着跟在她身后流哈喇子，连嬷嬷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恰好两日过后是明阳公主十岁寿诞，我像上一世那般，带着他们去赴宴了。
明阳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侄女，如今不过十岁，便赏赐了自己的府邸。
今日大喜，金碧辉煌的宅子里，挤满了满朝官眷。
「恭贺公主，愿公主千岁，岁岁无忧！」
「早听说明阳公主聪慧，今日一见，竟令我大开眼界！」
「公主殿下，微臣送上一支异域打造可生幻象的金簪，礼物虽不厚重，还请公主勿怪。」
各种天马行空的祝贺和各式各样的珍宝层出不穷。
然而，那个小小年纪便满头朱钗的公主正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娘亲，太单调了，他们难道就没有新奇一点儿的玩意儿么？」
寻常人一生难见的稀世珍宝，在她眼中竟是连消遣都不配。
眼看诸位宾客脸上尴尬至极，如我所料，没有教过宫规的苏灵，还不知道封建帝王的权威，自以为找准时机，又开始卖弄自命不凡。
「封建社会就是离谱，这么多的人卑躬屈膝给一个小女孩过生日，这简直是畸形！」
「现代社会摒弃这些糟粕不是没有理由的。」
话音落地，全场寂然。
谁也不知道，这个长得体面但不带脑子出门的女孩是谁。
而她，在一片异样神色中，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我有说错什么么？大家都是封建社会的受害者，不要因为社会病态，就变得心理病态了。」
「大家应该共同构建一个平等的国家才对！」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弯下脊梁的！」
她激情澎湃的发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共情。
相反，所有人都拧起眉头，如看动物般将她凝视。
而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一直到明阳公主双眸冷厉，扫向她时，那个满口「公平」的苏灵，却畏惧到浑身一抖，丝毫不敢与之对峙。
「谁家的小姐，如此没有教养？」
引起公主不满，无数幸灾乐祸的眼神朝着她倾泄而去。
此刻，她似乎终于明白了。
她那引以为傲的与众不同，并不是如自己想象般那样令人喜爱。
可惜她忘了，这里是公主府。
她这番话，恰好落入了颇受殊宠的公主耳中。
她倡导的人人平等，就是要掀翻公主的特权的尊荣。
她讨不了好，相反，还会给自己带来重重危险。
4
上一世，我看出她与旁人不同，所以，在这次宴会上，我竭尽全力照管她，不让她在一众官眷面前自取灭亡。
可是这一世，没有了我的管制，她理所当然放飞自我。
后果来的很快。
「你是谁？」
公主眉头紧蹙，耐心显然是到达了顶峰。
苏灵被众人盯得脸红，但为了不自打自脸，她硬着头皮抬起头。
「我……我叫苏灵。」
公主嗤笑一声，「方才听你所言，似乎是自命不凡。」
「本宫问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跪？看你的衣着打扮，似乎也是官家小姐，怎的如此没有教养？」
苏灵还想再说什么，公主侍卫纷纷上前，抽出长刀。
刀锋闪耀着寒光，还不等侍卫多说，她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看吧，面子值几个钱啊，命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嘴角嘲讽更浓。
「本宫以为你骨头多硬呢。」
我缓缓走到公主身前，行礼结束，自责道：「这是妾身前几日才领养回来的养女，还未教习规矩，还请公主息怒。」
公主看向我，笑容又变得热情。
「原来是宁夫人的养女。」
「我记得皇祖母不是已经派了人过去教习规矩么？怎的还是如乡野丫头般毫无规矩？」
我叹了声气。
「殿下您也看见了，这丫头嘴巴厉害，想法和我们常人不同，嬷嬷还未说上几句呢，她便让我把人给赶走了。」
「我收养她本想着她孤身一人被人牙子买卖，终归可怜，怕是从前吃了太多苦，所以精神不太正常了。」
「于是骄纵了一些，还请殿下赎罪。」
公主冷笑一声，冷眸又扫了过去。
苏灵那低着的头颅猛然一颤。
「原来是这样，既然这丫头如此不知好歹，那便让我府里的嬷嬷教习几日。」
「否则，这种货色着实不配做宁夫人的养女。」
苏灵慌乱抬头。
「我，我不同意！」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去处！」
公主眸光一狠，看向旁边的两个嬷嬷。
嬷嬷会意，赶过去，两个大耳光打在苏灵脸上。
清脆响亮之后，苏灵精致稚嫩的脸蛋，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她眼眶一红，滴下眼泪。
公主冷声道：「这便是教你的第一道规矩！本宫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你怎得还不如本宫的狗懂事？」
苏灵咬了咬唇，最终选择低着头一声不吭。
以为熬过去这一次，就再也不会被欺压了。
可我忍不住笑了。
她似乎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啊。
5
公主生日宴上的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苏灵被下人拖去了柴房，所有人都当无事发生一样，觥筹交错举杯祝福。
黄昏时分，我带着宫成珏回家。
刚上马车，他便用愤恨的眸光看向我。
「你为什么不和公主求情！谁不知道明阳公主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灵灵留在公主府，必定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带她回来？」
我一个巴掌结实扇在他脸上。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这些话，你留着跟公主说不比跟我说有用？」
「方才在公主府，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我去求情，怎么你却不敢？自己也害怕公主，却想要我去做出头鸟？」
他脸红到快要滴出血来。
「我只是方才没有想到。」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没想到，可见苏灵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重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没有去救她的理由。」
「不是的！」他慌乱解释，「她对我很重要！她说的那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
「我也很想跟她一起过上那种人人平等的生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辛苦养大的儿子，会跟着苏灵一起害死我，霸占我的一切。
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
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虚伪。
他和苏灵一样，满口冠冕堂皇的「平等」，其实只是在恨，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不是自己。
他们恨自己没有吃到时代的红利，所以眼红那些身处高位的人，倡导着平等，想要分一杯羹。
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将所谓的「公平」抛之脑后，做着截然不同的龌龊事。
所以，两个相同的人走在了一起。
「那好啊，既然你也想和她一样平等，这样吧，我告诉公主，让她把你也接过去，让那些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他眼中闪过惊恐，白着脸。
「这，这倒是不必了。」
呵呵。
我怎么就生了个这种玩意儿。
6
次日，公主府的下人过来了。
「宁夫人，我们公主邀请您过去，观赏教习嬷嬷授课。」
这种好事，我当然是不会放过了。
临走之前，宫成珏拦着我。
「你是不是要去公主府了?你能不能把灵灵带回来?」
「昨夜我一直想着她，不知道她在公主府里受了哪些折磨，一定是痛不欲生吧。」
「你要是还是个人，就应该把她带回来!」
我甩了个白眼给他。
「我果然不是个人，否则怎么生了个儿子当狗?」
「苏灵是骨头吗，你追着啃?」
他眼里一片寒凉，真像是被苏灵下了什么蛊术。
「我不管，我就要你把灵灵给我带回来!」
我笑了。
「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今日我带你过去，你可以自己求情，能不能把她带回来就是你的本事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行!」
公主府的后花园，几个教习嬷嬷拿着绳子和棍棒，满脸凶恶朝着正在顶花盆的苏灵叫喊。
「腰板儿给我挺直了!这才站了一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呢!」
「大户人家的小姐，讲究的就是一个端庄得体，若是连站姿都学不好，便不配进国公h小姐，只能为奴为婢!」
苏灵的眼神明显是很不服气的，但看着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淤青，可见她昨夜并不好过。
她似乎失去了辩驳的勇气，满脸委屈地顶着花盆，一言不发。
「仔细一些，这可是前些年西域进贡过来的奇珍异草，若是摔坏了，把你重新卖了也赔不起的!」
苏灵满脸屈辱，看见我和宫成珏走了进来，瞬间又是满脸希望。
公主也笑着跟我打招呼。
「宁夫人，你来了。」
「你可千万别怪明阳，你也知道，你和我阿娘是闺中密友，我对你们国公府的荣宠很是在意。」
「若是她以后也不懂礼节，冲撞了责人，到时候可悔之晚矣。」
公主年龄虽小，但也是从小饱读诗书，受的是太傅教导，心智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况且，这是苏灵自作自受，我压根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我把苏灵带来这里，不就是想要给她调教的吗?
「公主不必多言，我都明白，还得感激公主，为我们国公府着想。」
公主微微一笑，
「你喝茶，是前些天刚出的雨前龙井，咱们一起品茶，看看这丫头的性子什么时候才磨得平。」
7
我们坐下刚喝了一盏茶，苏灵满是汗水的脸忌经惨白。
她晕晕乎乎地看着我们，朝我投来求救的眼神。
宫成珏在一旁疯狂拉扯我的袖子，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苏灵忍不住了。
她哭了起来。
「娘，你救救我啊娘!」
我挑眉看她，觉得好笑。
「这是公主恩典，你应该谢恩才对，我为何要救你?」
公主不耐烦地看着她:「果然，这一天时间终究是太短，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教规矩?」
几个嬷嬷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她头上的花盆搬了下来。
啪啪几个耳光，苏灵整个人都蒙了。
「公主不发话，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没看见公主在品茶吗?什么规矩!再加一个时辰!」
苏灵在人牙于手里估计也没吃过几顿饱饭我接进府里，也只对付了几个馒头。
昨夜又被折磨，今日还顶着烈日站了一天。
此刻突然就晕了过去。
众人看向公主。
她一边品着茶，一边继续与我谈笑风生。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人去扶苏灵，任由烈日快要将她晒成一具干尸。
最后，宫成珏忍不住了。
他结结巴巴开了口。
「公主殿下，您和我妹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其实她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令人厌恶。」
「这样大的日头，她已经晒了许久，若是继续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还请公主大发慈悲，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公主看向他，原本颇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却忽然舒缓下来。
「哦，原来是成珏哥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和她一样不知好歹呢?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国公府啊，老国公走得早，这偌大的家都靠你娘一个人支撑下来，你看不出来吗，这丫头是个祸患，若是调教不好，后患无穷啊!」
宫成珏丝毫没理解到公主的苦心，此刻心念的都是那个与众不同的苏灵。
「是，我明白公主好意，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也不想让公主手上沾血，她即便是罪该万死，也请公主顾念自己。」
公主挑挑眉，笑容更大。
「行吧，我就看在成珏哥哥的份上，饶了她。」
8
苏灵被宫成珏成功地带了回来。
宫成珏叫来了大夫，悉心给她医治。
「虽然伤痕遍体，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不足以致命。」
「公主手下留情，也没伤了脸，不会影响日后了。」
宫成珏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就如「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时辰之后，苏灵醒了过来。
她嚎啕大哭。
「我有什么错?难道不应该人人平等吗?」
「当然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以对人人平等嗤之以鼻，可是她想过那些快要饿死的难民和百姓吗?」
「她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以为，在公主府被折磨了几天，她会放下自己骄傲的「人人平等」。
可是她太蠢。
宫成珏也一样蠢。
「是，她不应该这样对你，灵灵，幸好我把你给救回来了!」
「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啊，她是公主，身份要比我们高贵太多了，她的父亲是王爷，她的叔叔就是皇上，我们一辈子也斗不过她的。」
苏灵听完，哭得更厉害了。
「意思是这委屈我只能受一辈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穿越过来!」
宫成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的，我是荣国公的独子，我也有身份地位，日后一定是会承袭爵位的，只要你不惹那些比我厉害的，我都能护你周全。」
我明显看见，苏灵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捂着脸。
「好了，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有了这次的经历，苏灵终于肯学习她最不屑的「规矩」。
这几年，我都用最廉价的吃喝养着他们。
而苏灵很少出门，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每天都要出门去宣传自己「人人平等」的思想丢人现眼。
一晃过去了五年，她已然及笄，而宫成珏也长成了七尺男儿。
那日我去学堂，吩咐下人给宫成珏收拾东西
偶然撞见，明阳公主带着一众侍女，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说，成珏哥哥，我们好歹也是从小的玩伴，当初我让你来我家，让太傅教习你不同意，这么多年你也躲着我，是因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怕我，是做了亏心事?」
公主的表情很是俏皮，和平日里那个高傲且张扬的女孩大相径庭。
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告诉我，公主对宫成钰就有好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为了能够嫁给宫成珏，还去皇宫里求过皇后。
皇后吩咐我过去，想要商量这桩婚事。
可是当时，宫成珏已经牵着苏灵的手质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和苏灵在一起了?难道就是因为你那可笑的名声?」
「灵灵说了，这都是世俗的偏见，只有超越了世俗的爱，才能叫爱!」
苏灵也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那个世界是平等的、自由的，我们倡导自由的恋爱，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可是你，永远不会明白，你是可怜的，没有思想的，只是旧社会的一尊玩偶罢了。」
虽然两个人快要将我气吐血，但看在一个是我亲生儿子，另一个和我有数十年的感情的份上，加上我不想让好友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所以冒着得罪皇室的风险拒绝了皇后。
可他们还得寸进尺:「我既然要和灵灵在一起，我一定要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我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热烈地相爱了，并且决定共度一生!」
我气得当晚就呕了血。
当我好不容易撑过卧病在床的日子，刚刚出门，就被他们「盛大的婚礼」又气了回去。
莫名其妙的白色帷幔，两个人穿着一身黑一身白，活像是传说里的黑白双煞。
那一天，我成为了整个京都的笑话。
「你们听说了吗?国公府的世子疯掉了，娶了他亲娘的养女!」
「这就算了，还穿着一身白，说是什么婚纱，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呢!」
「我看，这国公府的宁寡妇精神不太正常了，竟然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这么胡来!」
不仅如此，我也彻底被皇帝和皇后记恨。
他们觉得，我宁愿让自己儿子变成京都的笑话，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赐婚。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我被褫夺了诰命，收走了所有财产和荣耀。
而这个时候，宫成珏竟然恬不知耻地去求明阳公主。
「这都是我娘逼着我这么做的，她只是一个妇人，不能代表我们国公府的一切，请公主向皇上求求情吧，我祖父为国为民征战沙场才挣下这么一份家业，不能让jian人这么糟蹋了!」
「若是公主愿意搭救，我即刻迎娶公主，让灵灵为妾，侍奉公主!」
在宫成珏的美男计里，明阳公主毫不犹豫去了。
她跟皇帝求情，让他保住国公府，为了让皇帝宣泄怨气，提出可以赐我白绫。
我死了，在他们每个人的私欲中，沦为了牺牲品。
死后，我亲眼看见，公主在嫁给宫成珏的第二年就被害死了。
他和苏灵拿着我的陪嫁、我费心经营的国公府，过了极其安逸的一生。
这一世，我不会再为他们拱手做嫁衣。
9
宫成珏对明阳公主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不清。
从上一世来看，他一定是不爱她的，可碍于她的权势，也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
所以，他躲着她，但又从没有拒绝她。
就这样，明阳公主的追求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
宫里来了懿旨，让我即刻进宫。
和前世一样，皇后慈眉善目地问我宫成珏可否婚配了人家。
我坚定地摇头。
「自然没有，我虽勋爵人家，但外人都知道，不过是面子好底子虚罢了。」
「如今，最让我担忧的，就是他的婚事了。」
皇后欣喜道:「这好办，今日明阳公主来了宫中，你也知道，她率性洒脱，说起来也不怕羞，竟然自己提起了终身大事。」
「她说成珏品貌端正，是可堪托付终身之人。」
「不过这婚姻大事，终究是父母做主，你看……」
我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
「既然是公主赏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若能迎公主为儿媳，这自然是我们国公府无上的荣宠。」
「这种事情，竟然还要让皇后娘娘亲自开口是我未能查明公主心意，望娘娘切勿怪罪。」
皇后笑容满面。
「嗯，那就这样吧，本宫即刻派人去宣旨。」
我点点头:「正好我去一趟公主府，让她一同来见证此刻，想必公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就这样，双方婚事订了下来。
晚间回府，我先宣旨宦官一步进了府门。
宫成珏和苏灵在前堂中，似乎等了我多时。
「娘，你今日去哪里了?」
「我们有件大喜事想要告诉你。」
我还没反应，宫成珏便迫不及待道:「如今灵灵已然及笄，我和她心意相投，还请娘为我们筹办婚礼，成全我们吧!」
我嘴角勾起冷笑。
「成全?既然都这么不顾礼义廉耻要在一起了，我成不成全你们，还有什么意义?」
宫成珏也是翅膀硬了，挺直胸膛。
「没错，我们本来也不需要你的认可。」
「我们是真爱，真爱是能突破世俗偏见的，
「就在这个月，我们就要成婚!」
恰好这时，宫里的宦官进来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满脸欢喜娇羞的明阳公主。
看见这一幕，公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一多议地看着宫成珏。
「你?你竟然要娶你的妹妹!」
宫成珏愣在原地，笑得有些尴尬。
「公主，我娶谁是我的自由。」
「而且，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名分上里然是我的妹妹，可我们，只是两个可以相爱的普通人。」
苏灵似乎是想起了幼年时的一些事情，此刻眼看公主在自己手里吃瘪，忍不住嘲讽起来。
「公主，这两个人相爱啊，是强求不得了可能你以为我比不上你，可是在哥哥心里，我是他的唯一呢。」
「虽然啊，你可以用武力逼迫别人身体上的屈服，可是却永远不能让人心里屈服。」
「人人平等，就是体现在这些地方呢，你想要的，可能永远也得不到。」
公主红了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苏灵。
她不知死活，挑战公主的尊严和脾气。
那迎接她的，自然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若是其他人也算了，偏偏还是这个不懂规矩自诩与众不同的苏灵!」
「本宫这些年对你如此之好，你装傻充愣，我以为你是矜持，谁想到，你竟然看上这么个货色!」
「好，好得很。」
公主大口吸着气，两个丫鬟在旁边顺气。
气氛有些尴尬，老宦官硬着头皮开了口。
「公主，那您看，这旨意是宣还是不宣呐?」
公主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看得我是后背一阵发凉。
「宣!为什么不宣!」
「本宫是公主，本宫的背后是整个皇室!你这jian人想要和我抢，本宫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不公平!」
「宫成珏，本宫哪怕是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10
两个人彻底傻了眼，他们大概没想到，公主一个女孩，竟然有这么豁得出去的时候。
宫成珏连忙跪地恳求。
「公主，灵灵她不懂事，冒犯了您，请您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就放过我们吧!」
「我们只想好好生活，携手度过一生!」
公主冷笑一声:「那本宫更不能让你们如意!」
在公主的示意下，宦官宣读了懿旨。
漫长且寂静的时间过后，公主笑容有些诡异。
「从今日起，你我便要成婚了。」
「给你十日时间，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全都清理掉。」
「否则，本宫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
公主走了。
宫成珏白着脸，恶狠狠地冲着我吼。
「你今天去宫里，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你为什么不帮我拒绝，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灵灵，你明明就知道!」
我嘴角一勾。
「所以，你是想要我为了你和她抗旨?」
「凭什么?凭你声音大?」
宫成钰突然痛哭出声:「我不想娶公王，我怕，一想到日日要面对一个随时可能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就痛不欲生!」
「娘，我求求你了，能不能让皇后娘娘收回懿旨?」
我挑眉看向他，顺带扫了一眼苏灵。
「原本这种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谁也不能逼迫婚姻大事，可惜，苏灵方才太过嚣张，激怒了公主。」
「我怎么做也不能让公主回心转意了。」
宫成珏第一次瞪了一眼苏灵。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那些话，以后只能在面前说说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故意在公主面前挑衅?你为什么就不能低一次头?」
「现在好了，我要娶公主，我后半辈子都要生不如死了!」
苏灵被他吓到，也自知做错了事，红着脸不尊辩驳。
「给我滚!」
宫成珏大发脾气，将苏灵推开，自己跑了。
11
公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不仅要嫁给宫成珏，而且还要苏灵死。
但宫成珏即便是畏惧公主，面对这个自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却始终没能痛下决心。
于是，在一个深夜，我派去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守卫告诉我，在墙上抓到了准备私奔的两人。
「娘，我求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要是不走，公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您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成亲娘一样对待了，就是这一次，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苏灵匍匐在我脚下，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哭得五官模糊。
「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擦了擦眼泪:「娘，我求求您了!」
我思索片刻。
「当然，我可以放你走，可是宫成珏，不行。」
宫成珏满脸绝望:「娘，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忍心让我去公主府，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共度一生吗!」
「你知道她有多嚣张跋扈，我一辈子也不快乐的!她很恐怖，我怕我有一点惹她生气，她会像折磨灵灵一样折磨我的!」
我露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若是都把你们放走了，公主来找我要人，我该怎么回答?」
「我总不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吧?」
「你们俩，只能留下一个。」
两个人相视一眼，那复杂的情愫，我懒得去看。
良久，宫成珏开了口，但苏灵却抢在他前而说道:「娘，你放我走吧!公主喜欢哥哥，一定是不会为难他的，即便是为难，总比我丢了命的好!」
「求您，放过我吧!」
宫成珏难以置信看着她。
「你!你竟然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亏我，亏我还想用自己的自由换你的幸福……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灵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强势道:「我说的有错吗?你又不会丢命!」
「你不是说爱我吗，爱我就成全我啊!」
宫成珏咬着牙，眼神冷了下来。
「好，那你走吧。」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半分关系。」
「权当我以前猪油蒙了心!竟然看上你这jian人!」
苏灵忙不迭爬起来，在一片夜色中消失了。
我去公主府送聘礼那日，公主对我的态度很是冷淡。
「公主，你知道您恼怒，今日过来，就是给你罪不是的。」
她淡淡道:「怎么赔?」
我让下人抬来了一个箱子。
打开后，里头是被五花大绑的苏灵。
公主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份聘礼，本宫就笑纳了。」
12
在对苏灵彻底死心之后,宫成珏和公主成了婚。
听说,在新婚当夜，为了报复宫成珏和苏灵,公主让苏灵守在床边,百般羞辱。
而对苏灵怀恨在心的宫成珏也很快加入了这一行动。
过后,两个人变着花样折磨苏灵。
听说，苏灵死去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处肌肤，完好的。
她浑身溃烂,多处伤痕，脸上都被划拉了无数刀。
最后，她的尸体从公主府后门运出，扔在荒山上喂了野狼。
那个在所谓的「古代」丢人现眼的女孩，终究要被古代排斥。
然而，在苏灵死后,宫成珏这位驸马爷,也并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
他害怕公主不是没有原因的。
公主虽然喜欢他,但也改不了自己易怒刻薄的性子。
加上之前苏灵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在如愿和宫成珏在一起之后,她反倒开始不珍惜起来。
她四处包养面首，宫成珏沦为了整个京都的笑话。
「听说那明阳公主昨夜……咳咳,你说,当初她那么费心巴拉地要嫁给宫成珏，现在怎么反倒到处去找男人了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八成是宫成珏那方面不太行呗,公主不就只能到处去找男人了吗?」
「啧啧啧,公主这眼神也不太好啊……」
宫成珏好歹也是个男人,因为这些事情，左右也是找公主闹过几次。
但公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为了能够让他闭嘴，还派了好几个侍卫，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当年本宫看得起你,是以为你与旁人不同，不愿攀龙附凤,很是清高。」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睁眼瞎,看上那种jian人,竟然还想为了她抗旨。」
「如今你落入本宫手里，本宫自然不会让你有一日好!」
没了爱，剩下的只是恨。
公主的手段毒辣,为了保护她，皇上派给她的侍卫，那都是从刑部出来的,精通各种折磨人的技能。
就这么过了大概一年,我听说,宫成珏自缢了。
公主嗤之以鼻，也知道我早就不管宫成珏了,只派人来问我尸体想怎么处理。
我直接让人将尸体扔去了后山。
我记得，上一世我死去的时候，苏灵假惺惺地叹着气。
「她死了还要浪费土地……J
最大的恶人往往藏在友人中，最深的伤害来自最亲的人。
那么这一世,就让他们发挥最大的用处吧。
山上那饥肠辘辘的狼群，会让他们骨肉交融，再也不离不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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