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女婿”解说雍正王朝07期】

追缴国库欠款，最大的牺牲品就是魏东亭。

要说这位老干部的死，有些冤，但也不全冤，甚至症结压根不在欠钱不欠钱上。其实，打从康熙决定让四阿哥胤禛接手追缴国库欠款的任务开始，魏东亭就已然陷入了一个受各方挤兑的死局！

魏东亭成为焦点，是因为他账面上欠款最多，整整35万两。

老话说，枪打出头鸟嘛！大家都瞅着讨债公司老总四阿哥胤禛的态度，要是放过了魏东亭，那大伙儿都没事。所以对魏东亭欠款的追缴，事关整个讨债工作的全局。这点，负责追缴任务的田文镜自然也明白，第一天传唤的对象就是魏东亭。

等于说，四阿哥胤禛的后门，魏东亭是绝对撬不开了。

其实，在欠款问题的态度上，胤禛在朝阳门码头的酒局上已经释放了足够明确的信号——众官员的欠款不还，那这给我接风洗尘的酒，我就不喝。

说起来，四阿哥胤禛还不是魏东亭第一个求助的对象，他首先去找的，是八阿哥胤禩。但胤禩至少有两个动机，决定着他不会借钱给魏东亭还债：

一来，管了一个魏东亭，就得管所有的欠款官员，这个头开不得。

追缴国库欠款，根源是胤禩在监管户部期间，为众官员大开借款的方便之门，由着一千多万两的国库存银被大大小小的官员借走，才导致了国家财政的恶化。

而胤禩本人呢，则变相拿着国家的钱笼络人心，捞足了政治资本，买来一个“八贤王”的美名，并由此聚集起一个以他和老九、老十、老十四为核心，势力辐射至整个官僚集团，实力足以与太子集团抗衡的“八爷党”。

这种拿公家的钱，给自己捞名声的操作，现实生活中很常见。

比如，有些个村里的刺头，逢年过节到单位里闹一闹，总能搞到几块过节的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总归是要脸的老实人吃亏。这些个刺头也很识趣，到外头说谁谁谁好，给他钱了嘛！起码的嘴甜情商还是有的。

但这套操作的前提，是得有“能支配的公家的钱”，“公家”两个字，划重点，公家！公家！！公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八爷党有钱给官员们还钱堵亏空吗？

绝对有！单单年羹尧后来剿灭江夏镇，一口气就清缴出了700余万两的银子。再后来，八阿哥胤禩倒台被抄家，他藏在身上分给家人的银票，数额也高达1000余万两。这两笔巨款加起来，填补国库亏空的1000多万两白银，绰绰有余。

但这些都是八爷党的“私人财产”，是绝对不会拿出来堵公家的亏空，而且也不会看魏东亭上门可怜巴巴求助，就发善心拉扯一把这位老干部，帮了这个，就得帮那个，八爷党的小金库就搬空了。

更绝的是，八爷党就连骨干的十阿哥胤誐，也不伸出援助之手。

至于原因，这就要说到八阿哥胤禩在国库欠款上的第二个动机了——搞砸四阿哥胤禛追缴欠款的差事，抑制太子党的势头增长。

当时，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明面上都是太子的人，是正牌的太子党。这两个人，先前成功完成了下江南筹款赈灾的差事，四阿哥胤禛甚至获得了“雍郡王”的头衔，势头已然有上升的趋势。

所以，出于打压太子党的需要，就不能让追缴欠款的工作给完成。

至于手段，那就是放出以魏东亭为首的百官，再加上有些二愣子的十阿哥胤誐，一起给胤禛和田文镜的讨债工作制造麻烦，死命扯后腿。

如此一来，魏东亭从八爷党这里借钱的路子，也就彻底给堵死了。

连吃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两个闭门羹，魏东亭剩下的一个来钱路子，就只能是皇帝康熙了。但面对康熙，魏东亭至少要解释清楚欠款的原因。

这可就麻烦了！因为他的巨额财产，并不都能交代清楚。

一方面，魏东亭把钱花在了康熙南巡的接待费上。

皇帝外出巡查，沿途的道路要整修吧，居住的房子要修葺吧，吃喝的食物要准备吧，还有游览地区的社会治安要整顿吧，甚至就连女人......这些都得按国家级的排场来准备，也就意味着天量的接待费清单要报销。

现在也差不多，上面的领导到城里哪条街路上视察调研啥的，办公室制定出路线，那各个部门单位就得动起来：环卫所清扫路面，交警巡逻整治违章停车，城管出动清理流动摊贩、出店经营......整个儿都在花钱。

所以说啊，上面的人真想了解基层情况，干脆就换个T恤，直接到大街上看看，那样最真实，最原生态。否则整个调研组，这个方案，那个路线，单位、街道、社区啥的都出动洗洗涮涮，再看，就形式主义了。

扯远了，把话题拉回到魏东亭的巨额欠款来源不明问题。

魏东亭欠下亏空的另一个方面，是他全家吃喝玩乐、穿金戴银奢侈无度的挥霍。

子女问题，的确是困扰许多家长的头疼症结。举个例子，我家乡这边有个县城的老干部，省吃俭用买了个套房，还在开发区搞了块地皮，眼瞅着盖起房子，就能租给周边工厂里的打工人，过上稳稳的包租公生活，可没成想儿子一赌就输了130来万，老爹一辈子的积蓄打了水漂。

魏东亭碰上的，也是相同的败家子问题，这部分由子女奢侈挥霍带来的欠款，一来不能对外说出去，是家丑不能外扬了，二来更不能到康熙跟前说，总不能让皇帝给你魏东亭的儿子擦屁股吧？

而且就连上面提到的南巡接待开销，也不能跟康熙提，至少不能由魏东亭本人张口去提。

不信？你可以试着去跟吃过饭的领导说，哪天我请你在哪个酒店吃饭花了多少钱，不用估计，这个领导肯定对你产生戒备心，他们最不放心的，就是和话多、嘴巴不牢靠的人打交道。

这个游戏规则，混了一辈子官场的魏东亭，自然更懂！

他要跟康熙求助，不能直来直去面对面，得隔山打牛，得通过别人的嘴，把目前被胤禛和田文镜逼债的窘迫困境，反映到皇帝跟前。他把这个“传声筒”的对象，押在了十三阿哥胤祥身上。

而且他讲话也很有套路，规避了家里人高消费欠信用卡的这部分，只提了康熙南巡接待费落下的亏空。

这里，咱们要注意一个细节，魏东亭和胤祥对话时，不提四阿哥胤禛，而是点到康熙南巡接待，就点到为止了呢？因为前文说了，胤禛在朝阳门饭局、田文镜追缴欠款两次场合上，已经表明了态度，所以跟胤祥提胤禛也没作用。

魏东亭是在赌，搏一搏，赌胤祥会不会去找康熙说明原委，引起康熙私底下的介入。

结果是，胤祥会错了意，去跟胤禛求情吃了闭门羹。

失去了唯一与康熙的对话渠道，魏东亭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只能用自杀的方式引起康熙的愧疚，为自己还清35万两的“组合”欠款，顺带着不再去追究他那个不争气的败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