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兰·库索瓦茨

Published On 2023年11月7日2023年11月7日

以色列军队和哈马斯武装派别在加沙的战斗是现代非对称战争的典型案例。每当战斗结束时，战略家和战术家就会对其展开研究。

“非对称战争”一词的使用还不到60年的时间，但这个概念却要古老得多。最初，它表示力量截然不同的敌人之间的冲突，通常被简单地描述为大卫与歌利亚之间的情况。

非对称战争通常比正规军之间的战争更血腥、更野蛮：在国家与非国家之间的冲突中，后者的战斗人员不被认为是“正规的”战斗人员，因此不受国际公约和战争法的保护。

正规军将在这类战争中使用那些在“正规战争”中不被法律所接受的武器和战术。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境之下，通常无法断言是哪一方首先开始采用这些不可接受的做法，反对派力量也会犯下公然非法行为，并且往往声称其这样做是因为没有得到平等的承认。

在过去半个世纪左右的时间内，无数内战和其他战争都属于非对称战争类别，其中包括越南战争、阿富汗战争、科索沃战争、斯里兰卡战争和叙利亚战争。在许多情况下，处于劣势的一方取得了胜利，但这种胜利往往不是通过赢得决定性的战斗，而是通过消耗他们的敌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弱势的一方总是获胜。

就发生在加沙的战斗而言，最相关的非对称战争案例就是真主党与以色列军队之间持续不断的小规模冲突，以及乌克兰战争。虽然乌克兰和俄罗斯都拥有国家地位，但是在乌克兰对这场军事行动的最初反应中，就包含非对称战争的重要因素。

当乌克兰在1991年获得独立时，它继承了一支苏联风格的军队，但它几乎没有对其实施任何改变。直到2014年俄罗斯通过代理人攻击乌克兰并占领了克里米亚半岛，乌克兰领导层才意识到，要打败俄罗斯，就必须改进其军队的战术和战略，因此，乌克兰决定采用北约的标准，并且认为这些标准优于苏联式的实践。

但是，改变一个庞大而充满惰性的体系是需要时间的(请注意，包括以色列在内的其他军队亦是如此)，乌克兰的领导层意识到，实施新军事学说的第一步就是允许保持战术主动性和独立性。我敢说，正是这一举动挽救了乌克兰，使之没有在战争的最初几天内按照俄罗斯的设想而被彻底击溃。

乌克兰军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其高度独立的军营或者更小规模的作战单位，能够在没有上级指挥和统一每一步行动的命令的干扰之下，发挥其独创性和创新能力。

最大的战术进步之一，是使用小型、廉价的商用无人机来执行创新任务。高机动性的作战单位使用造价200美元的无人机——就像现在孩子们都拥有的那种，从而使其行动速度进一步加快：他们可以在距离敌人几百米远的地方发射无人机，以看清敌人的位置，然后就可以立即调整攻击或防御。

而他们的俄罗斯对手却陷入了老旧的、繁琐的程序之中——必须要求上级单位部署侦察资源，然后再无奈地等待批准结果顺着指挥链慢慢到来。

下一步则是为手持无人机装备武器。这类无人机重达几百公斤，并且由专业飞行员操作，它们是“真正的”飞机，只是上面没有乘坐飞行员，它们已被使用20多年的时间。美国使用携带导弹的无人机在中东各地实施暗杀。这类设备高效而强大，但却昂贵、复杂，需要专业的飞行员及支持。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袭击的几天内，乌克兰的极客们制造了“穷人的无人轰炸机”，并为它们配备了重量仅为几公斤的小型炸弹，完全处在手持无人机的运载能力之内。

只有俄罗斯炮兵指挥官知道已有多少炮兵被这类小型炸弹炸死，但是这项数字很惊人。在战场上，小型无人机向士兵投掷小型炸弹的视频数不胜数。俄罗斯士兵据说非常害怕这类炸弹，以至于许多人不敢在他们的战壕中睡觉，也不敢穿越开阔的地面。

在对步兵和炮兵取得初步胜利之后，乌克兰人感到有勇气去攻击俄罗斯的装甲部队。即使是最强大的坦克，其顶部的装甲也非常薄弱：它们是为了对抗另一辆坦克或抵御步兵导弹而建造的——无论是从地面还是从地平线上发射的导弹，因此，这些坦克正面的装甲非常厚实，但是其顶部却只有非常薄的装甲，因为它们从来没有料想过需要面对来自上面的主要攻击。直到无人机的出现。

小型炸弹会直接掉落在毫不知情的装甲上，它们可能穿透也可能无法穿透炮塔顶层。如果它们穿透了顶层，那么它们往往会导致坦克内部弹药的爆炸，并直接摧毁坦克及其乘员。而如果它们击中发动机舱，则几乎不可避免地会使其油箱失效。一个无人机小型炸弹系统只需要几千美元的造价，而一辆坦克则需要花费数百万美元。

对付这些非对称攻击主要有两种方法：主动防护和被动防护。主动防护是指干扰敌方无人机的频率而使其无效，或者使用反无人机武器。而被动防护则是使用起来更加安全、更加便宜、更加简单的方法，即在坦克上安装一个“顶部”。

用硬铁丝网制作一个简单的金属框架并焊接在坦克上方。无人机炸弹在击中铁丝时就会发生爆炸，而无法损坏坦克。这是一个简单、容易和廉价的解决方案，但是俄罗斯人却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损失，并开始实施这项方案。

因为我们几乎可以把上面每一处提到的乌克兰军队，都替换成“哈马斯”，而每一处提到的俄罗斯，也都可以被替换为“以色列”。当以色列军队进入加沙时，他们展示了与俄罗斯相同的问题，即在庞大的官僚机构之下，在学习和应用改变方面的缓慢发展。

自从坦克和步兵包围加沙城以来，哈马斯一直在发布实施小型炸弹袭击的视频，其中至少有一些被证明是有效的。在力量强大的“梅卡瓦”主战坦克中，只有一小部分带有“顶部”，从而表明实施这种简单而廉价的解决方案的决定，仍然需要得到指挥系统的批准与命令。

技术和战术上的创新还没有为乌克兰人赢得战争，但却拖缓了他们的敌人，并让敌人付出了代价。实施类似的武器和策略可能无法保护加沙城免受以色列的大规模袭击，但这也肯定会使这场战斗更加漫长、更加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