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儿不是花柳巷的头牌李师师,完颜永济也不是稳坐江山的宋徽宗,他虽然庸懦,但还不至于看不清二人的危险关系:把一条美女蛇弄上床,作乐的恐怕不是他。

李师儿出身贫寒,还是一个因罪被罚没宫中的“贱籍”女子,却一朝翻身,成了“猎艳”皇帝金章宗的准皇后,若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是万万不可能的。
金章宗驾崩的时候,李师儿也不过30岁左右,正是风姿绰约的年纪,为何吸引不了被成吉思汗讥讽为“庸懦”昏君的完颜永济呢?
完颜永济能登上皇位,其实离不开李师儿的拥立,可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是,完颜永济不光没有笑纳李师儿,反而立刻赐死了风情万种的李师儿,这实在有点“玷污”昏君的招牌。

明昌四年(1193)的一天,金章宗完颜璟在百忙之于再度关心起“平民疾苦”,他问宫中教习张健:宫中哪个女娃娃最聪明啊?周遭全是涂脂抹粉的庸俗货,烦死了。
金章宗是金朝历史上最有作为的皇帝之一,他和祖父金世宗一起将金朝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被后人誉为“明昌之治”。不过,金章宗也有个“男人都有”的坏毛病——好色,只是跟吃相难看的登徒子不同,他很有品味,更喜欢有情调的女子。
张健就是这么得宠的,他不光可以让皇帝吃饱,更能让皇帝吃好,作为教习,他调教了一大批才艺出众的美女军团。只是张健不是宦官,不能跟美女近距离接触,甚至只能隔着帘子教授,所以他对女弟子们的印象其实都如同蒙了一层纱。

即便如此,张健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皇帝:那个声音清亮的女子最聪明。
宦官梁道一脸亢奋,他贴在金章宗的耳边低语:是李师儿,那小妞贼拉美,陛下您应该亲自接见一下。
金章宗虽然弄不懂为啥皮条客比P客更兴奋,重要的是他的荷尔蒙被张健、梁道刺破,流了一地,弥漫宫帐:都干哈呢,撒楞点,给朕送过来啊。
就这样,李师儿一朝得雨露,从此恩宠深似海。
这个李师儿确实美,梁道多看一眼都有那玩意重新生长出来的冲动。正如张健所言,李师儿极其聪慧,不管学什么都一点就透,是个难得的色艺俱佳的尤物。

最让金章宗高兴的是,这个小美人儿性格温婉,悟性强,会揣摩人心,马匹恰到好处,体验感就一个字——舒坦。
于是李师儿一年多的时间连生三级,宫奴——昭容——淑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师儿那个破落户父亲李湘也追赠为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陇西郡公,连骨头渣子都烂光了的祖父、曾祖父都升官了。
当然,还有李师儿强盗哥哥、泼皮无赖弟弟也都狗脑袋戴礼帽,转眼竟成了权贵们巴结的头面人物。
这还不是李师儿的光明顶,后来金章宗终于按捺不住当初的誓愿,他决定立皇后了,当然,能有资格成为椒房殿主人的只有一个,她就是李师儿。

金章宗即位之前,嫡妻蒲察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彼时的大金后位空悬。完颜同学曾经动容地说,蒲察是俺的挚爱,朕一辈子都不会再立皇后了。
然后他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朕这么单着,皇后在底下也不忍啊,爱卿们,你们说呢?
爱卿们集体翘起嘴角:你打不打光混跟俺们没关系,但是要娶的话,绝不能娶李师儿,你不要大金的脸,俺们还要呢!
完颜同学被臊得像根大紫茄子:爱妃啊,朕斗不过他们呀。这样吧,朕封你为元妃,众妃之首,主持后宫工作,相当于无冕皇后。
李师儿恨得牙根痒,没办法,谁让儿子不争气呢!

这位金章宗也够衰的,儿子先后得了六个,但小崽子们像是跟爹有仇似的,要么睁眼看一眼老爸就跑,要么刚会叫爹就溜,没一个活过三岁。其中最小的儿子就是李师儿生的,原本李师儿还想母以子贵,没想到小哥几个感情深,非要生死不离,也跟着跑了。
失去了儿子这个开路先锋,李师儿只好把“准皇后”这顶帽子戴烂了为止。
好在完颜同学好自己这口,宠爱不衰,哪怕朝野沸腾,哪怕山雨欲来。
据说有一天,完颜同学看伶人表演。甲问:咱大金进来有啥祥瑞不?乙说:有啊,你没听到凤凰来仪吗?甲说:听说,不过不知道详情。

乙呵呵一笑:这凤凰向四个方向飞,所代表含义不同。它向上飞,表示风调雨顺,向下飞,表示五谷丰登,向外飞,代表万邦来朝,向里飞……
伶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代表加官进爵。
众人哄堂大笑,以目示意。
金章宗也笑了,意味深长。“向里飞”,向“李妃”,大金朝堂无人不知,只要攀上李妃,立刻就能飞黄腾达,比如“经童”宰相胥持国。

彼时,金朝汉化,也搞起了科举制度,为了选拔“神童”,还特地增设了一个“经童科”。胥持国就是那个“神童”,不过更神奇的是,经童竟然是胥持国的最高学历,这种文化学平的人居然能一路做到宰相,还深得金章宗的信任,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权臣。
胥持国的权势熏天,爪牙遍布,尤以“胥门十哲”为代表,他们排除异己、打压政敌、大肆贿赂、强征暴敛、横行朝野,就连被世宗皇帝赞为“必有大用”的宰相完颜守贞都被贬黜出了朝廷。
其实跟宗室子弟完颜守贞相比,胥持国一无根基,二无人望,三无才学,他之所以能扳倒完颜守贞,完全是因为“向里飞”,攀上了李师儿这棵大树。

晚年的金章宗在“小资”的道路上越滑越远,耳根子越来越软,李师儿的枕头风威力越来越大,比如完颜守贞的遭遇,其实就是胥持国与李师儿合谋夹攻的结果。
有一回,翰林待制路铎对金章宗说,朝廷现在最大的弊端就是胥持国把持朝政,迫害忠良。金章宗很不高兴:朕大权在握,谁能把持朝政?
路铎吓得赶紧求情:陛下您千万别把这话外泄,要不然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谁曾想,金章宗竟然转头就把谈话内容复述给了胥持国。
一刹那间让人恍惚,谁才是皇帝。

总之,跟杨贵妃相比,李师儿绝对算得上纯种的“红颜祸水”,是金朝由弱转衰的重要责任人。
对李师儿来说,她最大的不幸就是金章宗死得太早,并且在临死前给她埋了个大坑。
泰和八年(1208年)十一月,年仅40岁的完颜璟同学不行了,临终前他竟然将“托孤”大权留给了李师儿。
为何托孤二字上要打上引号呢?因为名不符实呗,继任新君一点也不“孤”,甚至他的年龄比刚刚噶掉的完颜璟同学还要大,辈分还要高,他叫完颜永济,是完颜璟的叔叔。

前面我们就讲过,完颜同学的六个儿子都跑光了,临终膝下无子,而叔叔完颜永济又是他最中意的继承人。于是他不顾继承法的约束,毅然下遗诏传位给叔叔。
但遗诏上又留了个令人玩味的“后手棋”:朕的两个妃子范氏、贾氏已有身孕,假如生下男孩,将来这孩子就是储君。
那意思就是,阿叔啊,俺把皇位传给了你,将来你要把皇位还给俺儿子的哟。
完颜璟同学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有信心,一来这个叔叔生来老实巴交,好摆弄,不会耍心眼,二来有李师儿这个权把子,控制大局没问题。

但问题竟然来得这么快,仅仅过了三个月,一道诏书昭告天下:范氏流产了,她本人表示愿意出家为尼,为贾氏祈福。
完颜璟同学希望的小火苗灭了一半。
又过了两个月,一个惊天的消息炸裂般传来:贾氏的预产期都过了三个月还没动静,经查实,这是一场骗局,背后的谋主就是李师儿和她的母亲王盻儿,二人企图用李家的婴儿冒充皇子,借贾氏的肚皮篡夺皇家血脉。
又经审查,李师儿曾经请女巫作法,导致金章宗绝嗣。这个恶毒的女人罪不可赦,诏,李师儿、王盻儿、贾氏一并处死,李家人夺职流放……

就这样,历史上绝版的女托孤大臣仅存活了半年,就被那位“庸懦”的皇帝完颜永济干掉了。
但聪明的您显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宣布范氏、贾氏有孕的不是李师儿,而是金章宗。贾氏的预产期就在金章宗驾崩的当月,要在金章宗的眼皮底下作假九个月,有可能吗?
假如李师儿作假,她就应该在金章宗刚刚驾崩,完颜永济还摸不清实情的情况就宣布贾氏临盆,将生米做成熟饭,而不是拖了几个月,等着阴谋败露。
后来完颜永济被杀,金宣宗继位,果然很麻溜地宣布李师儿被冤枉了,完颜永济才是嫁祸于人。也就是说,真想应该是完颜永济为了获得“皇权产权证”,下毒手害了范氏、贾氏的两个孩子,以及她们背后的托孤大臣李师儿。

说到底,权力才是最重要的,美色嘛,有权利还缺这东西吗?李师儿就是完颜永济的权力障碍物。
故事到这儿本该结束了,但寻根拜祖就喜欢刨根,忍不住问一个问题:李师儿真的是一只黑乌鸦吗?金章宗为何突然变得那么昏庸?
金章宗像极了唐玄宗,早年英明,晚年昏聩,但其实有点脸谱花了,从英明到昏庸,没那么大的跨度。比如金章宗对李师儿、胥持国的宠幸,其实有着深刻的内涵,绝不是昏庸二字可以概括的。
纵观金章宗一朝,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斗争的主线,那就是皇权与宗室势力的你死我活。

金朝是游牧部族政权,跟历史上所有的部落结构政权一样,他们在发展壮大过程中必然要走上“从封建制到帝制文化的改造”过程。
于是这个过程中就必然要经历宗室分封,要历经残酷的皇室内部残杀,并试图走上新兴庶族集团代替宗氏集团、豪门集团的稳定统治模式。
金章宗从祖父手上接过皇权,完颜子弟是不服气的,他们对皇位的觊觎一直没有停止。于是金章宗辣手摧花,先后干掉了两位叔伯大爷清洗了一批完颜。

金章宗何尝不知道完颜守贞有才华、刚直,可问题是他跟完颜们的利益高度绑定,能不防范吗?胥持国虽然声名狼藉,但人家靠得住,甘愿给自己当打手。李师儿虽然手伸得太长,但她跟自己一条心,一直在帮自己打压完颜。
这才是史书背后掩盖的东西,李师儿算不上“好人”,但她本质上是金章宗的政治盟友,站在这个角度,所谓的贪婪、弄权还是个大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