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柜台前，苏晴攥着那根沉甸甸的金条，看着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敲击键盘的动作，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女士，您这根金条的回收价是692元一克，230克总共是159160元，您看可以办理回收吗？”

苏晴愣住了，和她预想的价格差距有点大，声音颤抖着问道：“不对啊，我明明在你们银行APP上查的，今天的金价明明是958元一克，怎么回收价会差这么多？”

工作人员耐心的解释道：“女士，APP上显示的958元是我们银行的销售价，回收价是单独计算的，中间会包含加工费、运输损耗以及银行的合理利润空间，这是行业通行的规则。”

苏晴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你看，银行软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958元。”

“销售价和回收价存在差异是正常情况，一般会低20%左右，您购买时的合同里也有明确说明。”

工作人员指了指电脑屏幕上调出的电子版合同。

得知这条信息后，苏晴的大脑瞬间停止思考。

01

苏晴今年28岁，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做编辑，每个月工资一万二左右，租着一间1800元一个月的一居室，工作五年攒下了十一万多的存款。

她的姐姐苏敏比她大五岁，是江城建设银行的理财经理，从小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顺利进入银行工作，嫁的姐夫是国企中层，两人住着140平的大房子，开着四十万左右的车，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从小到大，父母总是把苏晴和苏敏放在一起比较，“你看看你姐多有本事，工作稳定待遇好，你要是能有你姐一半省心就好了”，这样的话苏晴听了十几年，早就从最初的不服气变成了麻木。

不过苏敏对苏晴一直还算不错，经常会给她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建议，尤其是在理财方面，总说要帮苏晴把手里的钱盘活，让钱生钱。

苏晴对理财一窍不通，觉得姐姐在银行工作，肯定比自己专业，所以平时姐姐说的话，她大多都会听。

2023年10月的一天，苏敏突然给苏晴打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晴晴，你手里现在有多少存款？跟姐说实话。”

苏晴没多想，如实回答：“十一万多一点，怎么了姐，有什么好的理财项目吗？”

“当然有，”苏敏的声音更激动了，“现在金价正处于低位，498元一克，我建议你买点金条，绝对保值增值，比你把钱放在银行里吃利息强多了。”

苏晴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接触过贵金属投资，心里有些犹豫：“金条？我完全不懂这个啊，会不会有风险？”

“风险？金子是硬通货，从古至今都不会贬值，这有什么风险？”苏敏的语气很肯定，“我在银行工作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投资产品起起落落，只有黄金最靠谱。”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自己都买了300克，我们银行好多同事也跟着买了，现在入手正好是抄底，等金价涨上去，你就能赚一笔可观的差价。”

苏晴还是有些犹豫，她本来计划用这笔钱凑个小户型的首付，让自己在这个城市有个真正的家：“可是姐，我本来想攒着买房首付的，把钱都买金条了，买房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买房急什么？”苏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房子现在行情不稳定，说不定还会降价，而且首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凑够的。”

“金条就不一样了，见效快，等金价涨起来你卖掉，不仅能拿回本金，还能多赚一笔，到时候再加上你后续攒的钱，首付不就更快凑齐了？”

苏敏还特意给苏晴发了几张自己买的金条照片，还有银行内部的“金价上涨预测报告”，说按现在的趋势，金价突破900元是迟早的事。

挂了电话后，苏晴心里还是没底，她特意找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李娜商量，李娜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对理财稍微懂一点。

李娜听了苏晴的想法后，有些犹豫地说：“金条投资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你姐姐在银行做理财经理，应该不会坑你吧？”

“她还说自己和同事都买了，而且黄金确实一直都说能保值，你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再问问其他做理财的人？”

苏晴觉得李娜说得有道理，又在网上咨询了一位理财博主，博主说黄金长期来看确实有保值功能，但回收时会有手续费和损耗，不过苏晴当时没太在意，觉得就算有损耗，应该也不会太多。

加上苏敏之后又接连给她发了好几个客户购买金条盈利的案例，还说“这波行情不抓住就亏大了”，苏晴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她给苏敏回电话：“姐，我想好了，我买，那我该买多少克合适啊？”

“230克正好，”苏敏立刻说道，“498元一克，总共114540元，你手里的十一万多再添一点就够了，不多不少，正好把你的积蓄盘活。”

苏晴算了算，自己还得添三千多块钱，虽然有点心疼，但一想到姐姐说的盈利空间，还是咬牙答应了：“行，那我什么时候去银行办理？”

“明天上午吧，我在银行等你，直接带你去贵金属柜台办理，手续很快的，”苏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可别反悔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02

第二天上午，苏晴一早就赶到了苏敏所在的建设银行，苏敏穿着一身职业装，妆容精致，已经在贵金属柜台旁边等着她了。

“来了？快过来，我都跟柜台打好招呼了，”苏敏笑着拉过苏晴，把一份打印好的购买协议递到她手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签完字就能拿金条了。”

苏晴接过协议，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还有很多专业术语，她看得头晕眼花，根本没耐心仔细看：“姐，这上面都是什么啊？太多字了我看不太懂。”

“就是一些常规的购买条款，比如金条的纯度、重量确认，还有后续回收的基本说明，没什么特别的，”苏敏催促道，“我待会儿还要见一个重要客户，时间有点紧，你赶紧签字吧，相信姐就行。”

苏晴想起自己咨询过的理财博主说回收有损耗，便随口问了一句：“姐，那后续我要是想卖的话，回收价是怎么算的啊？会不会扣很多钱？”

“按当时的市场金价算啊，扣不了多少，就是一点手续费，忽略不计的，”苏敏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姐还能害你吗？”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银行同事路过，笑着对苏敏说：“敏姐，这单要是成了，你这个季度的贵金属业绩就达标了吧？真是厉害。”

苏敏瞪了那个同事一眼，示意她别多说，然后赶紧对苏晴说：“你别听她瞎说，快签字，签完我带你去拿金条。”

苏晴没多想，只觉得是同事之间的玩笑话，拿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续办得很快，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就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根包装完好的金条，递给了苏敏，苏敏又转交给苏晴：“拿好了，这可是你的‘宝贝’，好好保管，等涨价了姐再提醒你卖。”

苏晴接过金条，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心里多了一丝踏实，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临走时，苏敏特意叮嘱她：“这件事别跟爸妈说，他们年纪大了不懂这些，说不定还会唠叨你乱花钱，等你赚了钱再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苏晴点了点头，觉得姐姐考虑得很周到，拿着金条开开心心地回了家。

从那天起，苏晴就成了金价的“忠实关注者”，她下载了好几个贵金属行情APP，每天上班摸鱼时看，下班路上看，甚至半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金价涨了多少。

刚开始的几个月，金价确实在稳步上涨，从498元涨到了520元，又涨到了560元，苏晴心里美滋滋的，每次金价上涨，她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苏敏，苏敏也会笑着说：“你看姐没骗你吧，跟着姐投资准没错。”

苏晴也开始在朋友圈偶尔分享金价上涨的消息，朋友们都羡慕她有个懂理财的姐姐，还说等她赚钱了要请吃饭，这让苏晴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好景不长，2024年初，金价突然开始下跌，从560元一路跌到了530元，又跌到了490元，几乎回到了购买时的价格。

苏晴彻底慌了，每天看着下跌的金价，吃不好睡不好，焦虑得头发都掉了不少，她赶紧给苏敏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姐，金价跌了，都快跌到我买的价格了，怎么办啊？要不要赶紧卖掉止损？”

“慌什么？这都是正常波动，”苏敏的语气很淡定，“投资是看长期的，你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赚钱？我托人问了业内的朋友，后续金价肯定还会涨，你别瞎折腾。”

为了让苏晴放心，苏敏还特意转了500元给她，说：“这钱你拿去买点好吃的，别整天想着金价的事，越想越焦虑，相信姐的判断，不会让你亏的。”

苏晴拿着那500元，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觉得姐姐肯定不会骗自己，便按捺住了想卖金条的冲动，继续每天关注金价走势。

时间转眼到了2024年下半年，金价果然开始猛涨，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从500多元一路涨到了600元、700元、800元，最后突破了958元一克。

苏晴看着APP上不断飙升的数字，激动得睡不着觉，每天都在朋友圈分享金价上涨的好消息，朋友们纷纷留言恭喜她，说她要发大财了。

“晴晴，金价都涨到958了，赶紧卖掉啊，别等跌了又后悔！”李娜也特意给她打电话提醒。

苏晴心里也有些犹豫，毕竟已经涨了这么多，万一跌了就亏了，她给苏敏打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姐，金价都涨到958了，我想卖掉，落袋为安。”

“急什么？”苏敏的声音带着笃定，“现在全球经济形势不稳定，金价还有上涨空间，我估计能涨到1000元一克，再等等，到时候卖能多赚不少。”

苏晴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便又忍住了，继续等着金价上涨。

可接下来的几天，金价一直在958元左右徘徊，再也没涨过，苏晴心里开始打鼓，再次给苏敏打电话：“姐，金价好像涨不动了，我还是想卖掉，万一跌了就麻烦了。”

这次苏敏没有反对，爽快地说：“行，那你就卖吧，现在卖也确实赚了不少，你直接拿着金条去银行，我跟柜台打个招呼，给你办得快一点。”

苏晴高兴坏了，算了算，按958元一克卖，扣除本金能赚十万多，足够她添点钱买个小房子的首付了，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准备卖完金条就去请苏敏吃大餐，感谢她当初的“好建议”。

第二天一早，苏晴揣着金条，哼着小曲就去了建设银行，她没提前给苏敏打电话，想给她一个惊喜，直接走到了贵金属柜台。

03

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十万多的盈利，而是692元一克的回收价，这巨大的落差让她瞬间崩溃。

工作人员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耐心解释了一遍：“女士，回收价之所以比销售价低，主要是因为包含了35元一克的加工费、28元一克的运输和检验损耗，再加上银行的合理利润，这都是行业标准。”

“你看，这是我们银行的回收价明细表，所有客户都是按这个标准来的，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工作人员把一张明细表递给苏晴。

苏晴看着明细表上的各项费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再次拨通了苏敏的电话，可这次苏敏的语气完全变了：“回收价和销售价不一样是常识，你买的时候怎么不仔细看合同？合同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问你回收价的事，你说就一点手续费，忽略不计，从来没说过差这么多！”苏晴哭着反驳。

“那是你自己没问清楚，我哪知道你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苏敏的语气带着指责，“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句话你没听过吗？赚了是你的运气，少赚了也不能怪我。”

说完，苏敏再次挂断了电话，苏晴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金条，感觉无比沉重，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终，苏晴没有办理回收，她紧紧攥着金条，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银行，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回到家后，苏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她想不通，自己那么信任姐姐，把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可姐姐却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苏晴红着眼睛去找了妈妈，她想知道，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妈妈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问：“晴晴，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晴再也忍不住，趴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把买金条的前因后果，还有回收价和销售价的巨大差距都告诉了妈妈。

妈妈听完后，脸色瞬间变了，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这个苏敏！她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妈，姐姐为什么要瞒着我回收价的事？她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苏晴哽咽着问。

妈妈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晴晴，妈跟你说实话吧，苏敏今年的业绩压力很大。”

“她所在的支行今年给理财经理定的任务很重，尤其是贵金属和理财产品，完不成任务不仅没有年终奖，还可能被调岗到偏远的网点，”妈妈的声音带着无奈。

“她之前就找过你舅舅，想让你舅舅买金条，你舅舅没同意，还说她不应该推销给亲戚，”妈妈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提醒你，让你别轻易买，可苏敏拦着我，说你已经同意了，还说肯定能让你赚钱，让我别瞎操心。”

苏晴愣住了，原来姐姐让她买金条，根本不是为了让她赚钱，而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业绩任务，她所谓的“为你好”，不过是利用自己的信任。

当天晚上，苏晴拿着金条，去了苏敏家，她想当面问清楚，姐姐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亲人。

苏敏家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苏晴按响门铃后，姐夫开门看到她，愣了一下：“晴晴？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苏晴走进客厅，看到苏敏正坐在沙发上追剧，神情悠闲，完全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

“姐，”苏晴叫了她一声，声音带着冰冷。

苏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来了？坐吧，有事吗？”

“我想问你，让我买金条，是不是只是为了完成你的业绩任务？”苏晴直接开门见山，眼神紧紧盯着苏敏。

苏敏的脸色变了变，没有立刻回答，姐夫在一旁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晴晴，怎么这么说？你姐也是为了你好，金价确实涨了不少。”

“为了我好？”苏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了我好，会瞒着我回收价和销售价差这么多？为了我好，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我的积蓄完成你的业绩？”

苏敏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无所谓：“是，我确实是为了完成业绩，可我说的金价会涨也是真的，你现在卖掉也能赚四万多，又没亏。”

“没亏？”苏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当初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就是因为你说能赚很多，现在少赚了六万多，这还不算亏吗？你明明知道回收价这么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敏也来了脾气，站起来反驳，“你自己投资不了解清楚，怪谁？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又没逼你买，你自己愿意的，现在反过来怪我？”

“我愿意是因为我信任你！你是我亲姐姐啊！”苏晴的声音带着绝望。

两人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邻居，邻居敲门投诉噪音太大，姐夫赶紧去道歉，回来后脸色十分严肃：“慧慧，你太过分了，晴晴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过分？”苏敏也火了，“我压力大的时候谁体谅我？领导天天找谈话，完不成任务就要调岗，我容易吗？”

04

苏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姐姐，心里充满了失望，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姐，你知道这笔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这十一万多，是我工作五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每天中午吃外卖都要凑满减，晚上要么吃泡面要么自己煮点面条，从来不敢出去吃大餐。”

“我租的房子又小又暗，夏天没有空调，热得睡不着，冬天没有暖气，冻得瑟瑟发抖，每个月1800元的房租，我都要省吃俭用才能凑出来。”

“衣服我从来不敢买新的，都是在二手平台买别人穿过的，就为了能多攒一点钱，早点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在这个城市有个落脚的地方。”

“你让我把所有积蓄都买金条，我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以为你不会骗我，可我没想到，你只是把我当成完成业绩的工具。”

“498元买，692元卖，每克只赚194元，230克总共赚44620元，这样的收益率，还不如我把钱存银行定期，至少不用担惊受怕。”

“你当初说金价能涨到1000元，说我能赚一大笔，我信了，可现在呢？你所谓的‘赚一笔’，就是让我少赚六万多？”

苏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每一句话都带着心酸和委屈。

苏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姐夫看着苏晴，脸上满是愧疚，他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说道：“晴晴，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是你姐做得不对。”

“但你姐也有她的难处，而且……”姐夫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敏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苏晴，语气沉重地说，“晴晴，其实你姐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这件事……”

姐夫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晴就觉得浑身冰冷，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如坠冰窟般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