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世界霸凌的第十七年，我终于等到了我的金手指。
我复制了年级第一的学习能力，在她嘲讽我时荣登第一。
我控制了那些孤立我的人，让他们对我俯首称臣。
我还听到了暗恋对象的心里话：她好可爱，好想表白……
1
我被世界霸凌了。
早上因为没及时叫弟弟起床，我妈怒骂我是赔钱货，并把两个荷包蛋都放在弟弟碗里。
我饿肚子到学校后，听到学习委员不屑地说这种人的作业不收也罢。
结果老师斥责我不交作业，罚我在教室门口站了两节课。
同桌一看到我来就立马把胳膊挪得远远的，生怕跟我扯上关系。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
大家都在孤立我，大家都不喜欢我。
我的人生，似乎就是这么暗淡无光。
这时，脑子里突然有道声音响起。
“您的金手指已上线！”
2
这是什么东西？
接着，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金手指之一，复制能力，可以复制你想要的能力，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
看到学习委员朝我投来嫌弃的目光时，我眼睛一亮。
既然这样，复制她的学习能力吧。
不就是学习比我好嘛！
等我超过她，我也翻个白眼给她看。
我还要翻得比她更高更白。
“收到，学习能力已复制。”
我难以置信，呆了半天。
打开笔盒，尝试做了道数学大题。
除去一开始的生涩，我竟然真的能根据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做出来。
心里一惊，随后狂喜涌上心头。
要知道，之前从第二道大题开始我就完全不会做！
3
难以形容我好像走在云端的轻飘飘的愉悦心情，不由自主地又多做了几套题。
同桌瞥了我一眼，转头跟后面的人说笑。
“你看，有人在努力学习！”
“切，假努力。”
“我要是她，天天努力学习才考了倒数第二，我都羞得想跳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挺好笑。”
肆无忌惮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平常我都畏畏缩缩，默默吞下一切苦水。
这次有了金手指后，我底气好像足了，胆子也变大了。
朝他们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继续做题。
4
“我没看错吧，陈乔竟然瞪了我一眼。”
“她怎么好意思的啊！”
“明明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你们没感觉……她好像变了吗？”
不理会他们的嘀嘀咕咕，我伸了个懒腰。
能看懂题目会做题目的感觉真好啊！
感觉我要重获新生了。
只不过，放学后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留下一个人打扫卫生。
“有没有能控制别人，让他们不再针对我的金手指。”
我试探性地问脑子里那道声音。
“控制别人行为的能力，需要你完成期中考试第一的目标后才能获得。”
我若有所思地扫着地上的垃圾。
原来这还是个升级流的剧情啊！
此刻我已经把自己代入了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蛰伏多年，就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一击必杀！
5
回到家后，不出所料我又被我妈骂了一顿。
“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跟人出去玩了？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倒好，跑出去跟人玩，你弟弟还等着你辅导作业呢！”
餐桌上就剩几片焉巴巴的剩菜叶子，估计也没有我的饭了。
我习以为常，拎着书包就往我房间走。
“陈乔你胆子硬了！竟然敢不理我！”
我妈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一个硬硬的东西突然砸在我背上，“咣当”掉在地上，疼得我牙呲嘴咧。
“我回来晚是因为打扫卫生，你都没给我剩饭我为什么要给小聪辅导作业！”
我捡起地上的订书机，难得顶了句嘴，回到自己房间里把门猛地关上。
其实我初中时成绩很好。
但是中考前一天晚上因为弟弟吵着要吃糖葫芦，我被我妈赶出去给他买糖葫芦。
当时下着大雨，回来我就感冒了，涕泗横流，脑袋昏昏沉沉。
本来能考进实验班前十，最终变成了倒数，因此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然后情况每况愈下。
上高中后成绩越来越差，老师对我越来越失望，同学越来越肆无忌惮嘲笑我，我变得越来越自卑敏感……
我仔细抚摸着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痕，嘴角扯出一个笑。
我有金手指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了。
6
门外传来一阵锅碗瓢盆摔打声还有弟弟的哭声，想必是我爸回来了。
我不为所动。
不久后就是期中考试，为了稳妥，我又熬夜做了几套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一坐下来，同桌立马闪电般地弹开，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以前我或许会介意。
现在，我看了看空出的一大片桌面，无声笑了。
嘿嘿，三分之二桌子都是我的咯！
谢谢你啊同桌！
曾经让我感到羞辱的话，此刻都变得无足轻重。
原来人只要有所倚仗，内心便会强大不少，可以不在意外界的声音。
……
我正在做一道配平方程式的题，突然有道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来。
“哟！陈乔你居然在做题！”
我抬起头，皱眉。
学习委员张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鄙夷。
“你会做吗？你怕连3832414122都记不住，还在这做题！”
“写的啥玩意，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地夺过我的练习册，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都对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抄答案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这本练习册答案都被老师收走了。”
“哼！那就是你偷偷留了答案，我要跟老师说你私藏答案！”
“………你好幼稚。”
我把练习册夺回来，继续专心做题。
突然感到后背一痛。
后桌经常用圆珠笔戳我，心情好时用笔帽，心情不好就用笔尖。
我白色的校服上常常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墨点，因此也没少被我妈骂。
我转过头，不耐烦地瞪他。
“干嘛？”
“哎，你有答案？共享一下呗。”
他冲我挤眉弄眼，脸上的痘痘随着他的表情一跳跳的，看上去油腻又恶心。
“我没有答案，你找错人了。”
“那就把你的练习册拿过来给我抄抄。”
旁边的人插嘴嘲笑他。
“杰哥，她的练习册你都敢抄，不怕全错啊哈哈哈哈哈。”
“你懂个屁，抄她的作业老师才不会怀疑我。”
他还在懒洋洋地伸出手等我给他递作业。
我直接转过去不理他，任凭他怎么用力踢我的椅背，都不为所动。
恶狠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行，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7
下午上完体育课，我满头大汗回了教室。
却发现我的桌兜乱七八糟的。
卷子被揉得皱巴巴，书也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上面还有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我怒从心生。
还没等我问出缘由，一盆冷水哗的浇了我一头。
透心凉。
我抬起湿漉漉的眼皮。
马向杰正半蹲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端着盆，表情欠揍。
“不好意思呀，我手滑了！”
我又低头向下看，发现身上湿透了，头发上的水也在一滴滴往下淌。
本来就穿着很薄的白色短袖校服，此刻被水浇得近乎透明，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内衣。
我抹了把脸，朝他笑了一下。
“没关系。”
下一秒，我直接一脚踹翻了他的书桌。
高十几厘米的书墙顿时倾塌，像雪崩一样，哗啦掉了一地。
连带着他也从椅子上摔下去，狼狈不堪。
桌子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剧烈响声彻底震慑了周围窃窃私语的同学。
一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我无辜地朝坐在地上的马向杰眨眼。
“不好意思呀，我脚滑了。”
8
“我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马向杰气急，咆哮着扑过来打我。
还好，在他拳头落下之前，班主任赶到教室。
“上课了你们一个个干嘛呢？还有没有点纪律了？”
他看到我湿淋淋像落汤鸡的模样，皱眉。
“陈乔，怎么回事？”
班主任向来害怕麻烦，讨厌一切挑事的学生，尤其是，学习成绩差的。
让他主持公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敛了表情，立马乖乖坐到座位上，露出一个温顺的笑。
“没事，张老师，我不小心踩翻了水盆。”
他脸色缓和了一点。
“下次小心点。”
又喝住马向杰。
“你呢？书怎么撒了一地？”
马向杰愤愤瞪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回答他。
“没事，张老师，我不小心推翻了桌子。”
我：？
学我？
但是学渣到底是学渣，永远学不会精准的用词。
果不其然，班主任脸又气绿了。
“你是不是想上天！课间让你休息你给我推桌子？你这么能，你怎么不把教学楼推翻啊！”
不知谁小声补了一句：“挺好，推翻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零零碎碎的笑声偷偷散开。
班主任彻底怒了，大手一指，直接把他点出来。
“你！还有你！”
“下课来我办公室！”
“老师你听我解释……”
我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做题。
下周就期中考试了，我可不能分心。
同桌古怪地瞅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有些畏惧。
9
经历了一百六十七次嘲笑，三次被留下打扫卫生，两次作业不翼而飞后，我一忍再忍，终于到期中考试这天了。
考场按成绩排，我自然在后面的考场。
跟张妍擦肩而过时我听到了她的嘲讽。
“垃圾，没脑子的人怎么学都学不会，只会装模作样。”
我不在意地摇摇头，进了考场。
考试题中规中矩，很多都是练习册上的题变了个数字。
我下笔飞速，唰唰唰就答完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看着窗外的绿荫，听着鸟鸣，从没发觉世界这么美妙。
考完试过个周末，就可以出成绩了。
我估了一下分数，除了不确定的主观作文题，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可以达到我的目标。
这么一想，我心情就好了很多，回家时顺带着买了个可爱多给小聪。
他之前一直缠着我要吃可爱多，这次终于实现他的愿望了。
尽管全家人心眼都是偏的，都偏向小聪。
但小聪竟然还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
会偷偷藏零食给我吃，会跟其他小朋友夸我，在我被骂时故意搞很大声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他坐在餐桌前晃着脚舔冰淇淋，看上去乖巧可爱。
我的心思矛盾，一边忍不住怨他，一边又想着不是他的错。
爸妈难得提前下班回家。
我立马上前，迫不及待想跟他们说这次我考的很好，比以往要好得多得多。
他们会怎么说，会奖励我吗？
会给我一个久违的拥抱吗？
会笑着夸我进步很大吗？
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然而，当我看到我妈像挥苍蝇把我赶开，眉间全是不耐烦。
“杵这干嘛！别挡我的路！”
喜悦的心情突然顿住。
我的嘴角一点、一点往下坠。
默默收回手，一言不发回到自己房间。
没有人问我的考试成绩，没有人关心我今天在学校过得好不好。
我好像是家里的透明人，是一抹无人在意的幽魂。
半夜，小聪突然上吐下泻。
爸妈赶紧送他去医院。
得知他吃了我买的冰淇淋后，我妈直接一个巴掌扇过来。
扇的我一阵阵耳鸣。
“你个贱东西，居然这么害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啊！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爸在旁边虚虚地拦了两下。
“这是医院，别吵，有事回家说。”
我捂着泛红的脸，冷漠地看着她。
“哪位是陈聪的家长？”
“我是我是，医生，小聪他什么情况啊！”
“少量食物中毒，你们有没有给她吃过不干净的东西。”
“冰淇淋！那个贱东西给他吃了冰淇淋！”
戴眼镜的中年医生听到她这么说自己女儿，眉头一皱。
“不是冰淇淋，他胃部残留的有毒食物渣初步排查是油炸类，疑似一种菌类，建议当家长的好好安排一下孩子的饮食。”
哦，原来我是冤枉的。
10
小聪放学后偷偷吃了路边油炸摊的小吃，导致他半夜上吐下泻。
尽管如此，我妈依然没好气地骂我。
“肯定跟你那个冰淇淋有关系！要是小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我心凉透了，她为什么要把气撒在我身上。
当年我奶奶嫌她没生出男孩折磨她，她就反过来折磨我，好像我是她苦难生活的根源。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承担一切！
确认小聪没事后，我赶回家收拾东西，申请了住校。
家里没有我，好像更和谐，和谐的一家三口。
强壮的爸爸，贤惠的妈妈，可爱的儿子。
多完美的组成嗬，就不该有我。
………
星期一，成绩出来后，班主任没有立刻公布。
而是开班会，严厉地批评全班人。
“咱们有些人啊，学习不好，就想走歪门邪道。现在学校里作弊是小事，顶多被开除，你等高考作弊，那可是要记进档案里一辈子的事啊！”
说着说着他厌恶地瞥向了我，意有所指。
等到下课后，班主任果然找我约谈。
我抚平校服下摆的褶子，坦坦荡荡地走了进去。
刚好碰到张妍从办公室出来。
她轻蔑地用鼻子看了我一眼，昂首挺胸离开了。
“为什么要作弊？你不知道作弊的后果吗？”
班主任停下手中的笔，皱眉看我。
“张老师，真的是我自己考的，考场有监控，你可以看。”
“你自己考能考年级第一？你把老师当傻子？”
他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直视他。
不露出一点心虚的模样。
双方僵持不下。
突然，有道清澈的声音伴着四月的微风飘过来。
“张老师，我相信她没作弊。”
空谷足音，极为动听。
我惊讶地看着来人。
高挑的少年抱着书逆光站在门口。
暖黄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的身躯，整个人柔软得像与夕阳融为一体。
美好得我有些眩晕。
11
裴竞。
高三的学神。
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
还是，我偷偷暗恋了两年的人。
一看到他进来，我原本镇静的心突然有些慌乱。
扑通扑通地乱跳。
办公室里的老师立马换成和颜悦色的笑脸。
“小裴你来了啊。”
瞧，这就是优等生的待遇，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场面。
他在我身旁站定。
我余光偷瞥他的校服袖子，身上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张老师，我觉得这位同学没有作弊，她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题的解法很新颖，不是任何一个搜题软件或标准答案能做出来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依然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班主任轻咳了一声。
“这个我们也考虑过，可是她之前还是班级倒数，数学怎么会突然考148，不止数学，其他科也……”
裴竞的声音依然坚定又铿锵有力。
“人生这么长，总有人突然开窍，老师，您不能否认这一点。”
我心里柔软得好像化成一滩水，背后紧紧揪着衣角的手松开，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老师，您可以出张卷子让我现场做，证明我没有作弊。”
于是在这个大课间。
我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裴竞坐在我对面帮老师批改作业。
我们俩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近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他睫毛扇动的声音。
只不过，原本信誓旦旦的我突然卡壳了。
12
我情不自禁开始咬笔尖。
从第二问开始，我每次解题步骤写到一半就卡住了，无法向下推进。
演算了一遍又一遍，草稿纸被我划的皱巴巴，始终得不到答案。
脑子里就像被铅块堵住了一样，无法运转。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挂钟滴答滴答抨击我的心。
看着白花花的卷面，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曾经上课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的感觉重新占据在我心头，让我感到十分难受，并且忧惧。
一瞬间，所有嘲笑的、恶意的、不屑的记忆重新占据我的脑海。
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脑子里说：“看，陈乔装腔作势，还不是什么都不会，真好笑。”
我紧张得关节发白，死死咬着嘴唇。
偷瞄裴竞，却猝不及防跟他的视线对上。
他眼睛眨了眨，抿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时，班主任撇了撇茶叶沫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怎么？做不出来？”
“我就说，不是自己真实水平，就别给自己揽第一。”
“做人呐，诚信第一，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做小人，让人看不起。”
“这次念你初犯，还是脸皮薄的女同学，就先不开除你，记你个处分，所有成绩按零分处理，回去吧。”
办公室其他老师交头接耳，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连带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传到我耳朵里，似乎在忧愁我为什么这么冥顽不灵。
这一刻好像我是进了炼丹炉的猴子，身上每一寸都被恶意滚烫的目光灼伤。
我嘴唇动了动，眼圈慢慢泛红。
怎么会这样，我没有作弊啊！
我真的没有作弊，你们怎么不信呢！
就在我颓败地掐着手心时。
裴竞好看的眉头轻轻拧起，把卷子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