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时期，冯太后年纪轻轻就守寡了，这天她找太医来看病。太医诊完脉后冷汗直冒，跪下说：“太后为国事操劳过度，服一贴药就好了。”开完药方，太医带上家人就跑路了。
太和九年春，平城宫的白玉阶凝着夜露。冯太后腕间的翡翠念珠突然绷断，六十四颗碧玉滚入药炉蒸腾的雾气中，恰似三十年前掖庭雪夜里，那个被夺走玉簪的罪臣之女。
太医指尖触及脉象时，殿外更漏正滴落三更死寂。十四岁的冯氏跪在掖庭冰砖上搓洗衣物时，腕骨冻得青紫。
北燕亡国公主的身份让她沦为北魏宫婢，直到文成帝拓跋濬的貂氅扫过雪地，停在她生满冻疮的手前。那夜他亲手为她戴上鸾凤金步摇，月光映着步摇上北燕王室独有的海东青纹样。
帝王恩宠如昙花。太安二年册后大典的香灰尚未冷透，文成帝便将两岁太子拓跋弘的生母李氏鸩杀。
冯氏接过啼哭的幼儿，看着乳母用银匙试毒的侧影，恍惚见自己未来结局。当二十四岁的文成帝暴卒，她腕间凤镯尚存余温，十一岁的献文帝拓跋弘已跪在灵前接玺。
青铜棺椁倒映着她素衣下的猩红里衬，那是诛杀权臣乙浑时溅上的血。
永固陵的石兽凝视着太后私帷。李弈执笔批阅奏章时，冯太后正为他系上波斯进贡的玉带，带扣雕着交颈鸳鸯，半年前献文帝当朝斩杀李弈，血珠溅湿了她凤履的东珠。
新宠王叡的骑射功夫救过她性命，格勒迪河谷围猎时，此人独斗猛虎的英姿让孝文帝拓跋宏都惊呼“真虎臣也”。
太医院脉案记载，太和九年冯太后“月信愆期，呕恶厌食”。首位太医颤声贺喜的刹那，金盘上的安胎药已被掀翻。
第二个太医在诏狱受尽烙刑，死前咬碎舌根未吐半字。当第三位太医跪在药气氤氲的幔帐外，瞥见熏笼底未燃尽的堕胎药方残片，突然以额触地高呼，“太后忧劳国事致气血两亏！” 紫檀案下，他的指尖在袍襟急书“芒硝七钱，桃仁三钱”，墨迹晕染如血痂。
太医令连夜逃亡的马车里，藏着冯太后赏的西域火齐珠。那颗鸽卵大的宝珠空心处塞着药方真迹，附子用量超出常例三倍，足以让胎落如崩山。
当信使追至雁门关外，只见荒驿灶台灰烬中有未燃尽的《脉经》残页，批注“滑脉未必喜，或乃肝郁结”。
这场风波催生了太和十年的铁律改革。冯太后在朝堂摔碎主张严惩太医的奏章，朱批“医者仁术，岂因畏诛讳疾？”
却暗中将均田制草案交给新宠李冲，此人首创的三长制刚打破豪强垄断，此刻正蘸墨改写北魏国运。堕胎事件后增设的“医官密奏制”，使太医院从此直通永固陵地宫暗门。
太和十四年秋，冯太后葬入自建的永固陵。陪葬的除了均田令诏书，还有串七宝婴戏金锁，锁芯暗格藏着一撮胎发与半片麝香膏。孝文帝亲手封闭墓门时，忽见石门浮雕的飞天像，眉眼竟似当年逃亡的太医令。
史书未载的是，那太医化名徐謇执掌南梁太医署三十载，临终前将北朝秘事刻入针灸铜人穴位图。
1976年永固陵出土的熏炉内，检出超量水银与桃仁残渣，而地宫壁画的《药师经变图》中，某捧药侍女腕间翡翠念珠，恰是六十四颗。
当我们在敦煌257窟看见北魏《狩猎图》中那个背药囊的骑士，或可遥想平城宫那个飘着堕胎药香的黎明，玉阶血痕早化春泥，唯改革星火燃遍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