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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綦毋潜九首山水田园诗词里的清雅与生平清愁

终南的晨雾漫过青崖,溪水绕着竹篱潺潺流淌,白茅覆顶的屋舍隐在松影里,偶有鸟鸣从云深处落下。唐代诗人綦毋潜(Qí Wú Q

终南的晨雾漫过青崖,溪水绕着竹篱潺潺流淌,白茅覆顶的屋舍隐在松影里,偶有鸟鸣从云深处落下。唐代诗人綦毋潜(Qí Wú Qián(第二声-第二声-第二声)),便曾在这样的山水间驻足,将眼中的田园景致凝进诗行 —— 他的诗如王维笔下的辋川别业,清雅得不含一丝烟火气,却又在松风竹露间,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忧伤。綦毋潜一生仕途辗转,从长安的朝堂到江南的客舍,从壮年的壮志到晚年的归隐,那些山水田园诗,既是他寄情自然的慰藉,也是他藏起生平怅惘的角落,淡淡的愁绪,便随着溪水流、松风动,在诗行间轻轻漾开。

一、《春泛若耶溪》:溪泛春光,初怀壮志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这首诗写于綦毋潜早年漫游江南之时,彼时他尚未入仕,怀着对未来的期许,泛舟若耶溪。春日的溪水上,晚风推着行舟,沿着花路驶入溪口,夜色降临时船转向西壑,隔山能望见南斗星,潭水的雾气轻轻飘荡,林间的月亮仿佛在身后低垂。这般清雅的景致,藏着他对自然的热爱,也藏着他初涉世事的澄澈。綦毋潜出身江南士族,自幼受山水熏陶,早年漫游吴越,饱览江南风光。“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看似是对归隐的向往,实则是他在壮志未酬时的暂避 —— 他渴望通过仕途实现抱负,却也深知世事难料,若耶溪的春光虽好,却未能完全掩住他对未来的忐忑,那份 “幽意” 里,藏着理想与现实的微妙拉锯。

二、《题鹤林寺》:寺中清寂,仕途初挫

“道林隐形胜,向背临层霄。松覆山殿冷,花藏溪路遥。珊珊宝幡挂,焰焰明灯烧。迟日半空谷,春风连上潮。少凭水木兴,暂令身心调。愿谢区中缘,永依金人朝。”

綦毋潜中进士后,曾短暂任职于京城,却因性情耿直,不喜官场应酬,不久便遭排挤,辗转至地方为官。这首《题鹤林寺》便是他在仕途初挫后所作,诗中的鹤林寺隐于层霄之下,松荫覆盖的山殿透着清冷,藏在花间的溪路遥远幽深,宝幡珊珊作响,明灯焰焰燃烧,春日的阳光照遍空谷,春风连着江潮漫来。寺中的清寂让他暂时放下身心的疲惫,“少凭水木兴,暂令身心调” 道尽了他对官场纷扰的厌倦。可 “愿谢区中缘,永依金人朝” 的祈愿,终究是一时的逃避 —— 他仍未完全放弃仕途理想,只是鹤林寺的山水与佛灯,成了他缓冲失意的港湾,诗中的清冷,恰是他心境的写照,淡淡的愁绪藏在松风与灯影里,挥之不去。

三、《过融上人兰若》:兰若寻幽,客愁暗生

“山头禅室挂僧衣,窗外无人溪鸟飞。黄昏半在下山路,却听钟声连翠微。”

这首诗写于綦毋潜被贬外放途中,路过融上人的禅院时的所见所感。山头的禅室里挂着僧衣,窗外无人,只有溪鸟自在飞翔,黄昏时分走在下山的路上,却听见钟声在翠微间回荡。诗中的兰若清幽宁静,溪鸟的自在与钟声的悠远,本应让人安心,却反而勾起了他的客愁。彼时他远离家乡与京城,独自在异乡漂泊,仕途的失意与旅途的孤寂,让他对这样的清幽格外敏感。“窗外无人溪鸟飞” 的空寂,不是自在,而是他内心孤独的投射;“钟声连翠微” 的悠远,不是超脱,而是他愁绪的延伸 —— 兰若的禅意未能完全消解他的怅惘,反而让客愁在黄昏的山路上愈发浓重。

四、《宿龙兴寺》:寺宿秋夜,归思难掩

“香刹夜忘归,松青古殿扉。灯明方丈室,珠系比丘衣。白日传心净,青莲喻法微。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

綦毋潜在江南任职期间,常借宿寺庙,这首《宿龙兴寺》便写于一个秋夜。香刹的景致让人忘却归期,青松掩映着古老的殿门,方丈室里灯火明亮,比丘的衣上系着珠串,白日里听闻佛法,心境澄澈,青莲的比喻透着佛法的精微,天花飘落不尽,处处有鸟衔着飞。寺中的秋夜虽宁静,却难掩他的归思。綦毋潜虽客居江南,却始终思念家乡的山水与亲人,仕途的不顺让他愈发渴望安稳。诗中的 “忘归” 是暂时的,“传心净” 是刻意的平静,天花与飞鸟的灵动,反而让他想起家乡的生机,归思如灯影般在殿内摇曳,淡淡的忧伤藏在佛法的精微与山水的清雅间,未曾消散。

五、《早发上东门》:东门早行,前路迷茫

“十五能行西入秦,三十无家作路人。时命不将明主合,布衣空染洛阳尘。”

这首诗是綦毋潜对自己半生仕途的感慨,写于他中年失意之时。十五岁便能西行入秦,渴望建功立业,三十岁却仍无家可归,如漂泊的路人,时运不济,未能与明主相合,虽身着布衣,却也染上了洛阳的风尘。綦毋潜早年便有才华,二十岁左右中进士,却因性格不合时宜,始终未能得到重用,中年仍在地方辗转,毫无建树。“三十无家作路人” 道尽了他的漂泊与失意,“布衣空染洛阳尘” 则写出了他对仕途的失望 —— 他曾渴望在洛阳的朝堂上施展抱负,如今却只落得 “空染尘” 的结局。诗中没有山水景致,却字字透着比山水更浓的愁绪,早年的壮志与中年的落魄形成鲜明对比,让这份忧伤格外沉重。

六、《望太华》:太华雄奇,壮志未泯

“三峰秀色通云汉,一曲溪声入渭川。且欲近寻彭泽宰,陶然共醉菊花天。”

綦毋潜在晚年路过华山时,写下这首《望太华》,诗中华山三峰的秀色直逼云汉,一曲溪声流入渭川,这般雄奇的景致,让他暂时忘却了失意,生出 “近寻彭泽宰,共醉菊花天” 的向往。此时的他已历经仕途的种种挫折,却仍未完全泯灭壮志,华山的雄奇唤醒了他心中残存的理想。“彭泽宰” 指陶渊明,他渴望如陶渊明般归隐田园,却又比陶渊明多了几分对仕途的不舍 —— 太华的雄奇让他想起年轻时的抱负,溪声的潺潺又让他向往田园的宁静,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让他的心境愈发复杂。诗中的 “陶然共醉” 看似洒脱,实则是他对失意的无奈接纳,壮志未泯的遗憾,藏在华山的云汉与溪声里,轻轻诉说。

七、《送储十二还庄城》:送别故友,同病相怜

“西坂何缭绕,青林问子家。天寒噪野雀,日晚度城鸦。寂历道傍树,曈昽原上霞。兹情不可说,长恨隐沦赊。”

綦毋潜晚年时,故友储十二归乡,他前去送别,写下这首诗。西坂的山路曲折缭绕,在青林深处询问子家的方向,天气寒冷,野雀在枝头聒噪,日暮时分,乌鸦飞过城池,道旁的树木寂静无声,原上的朝霞朦胧明亮,这份情谊难以言说,只恨归隐的日子太过遥远。彼时的綦毋潜与储十二皆是仕途失意之人,送别故友,实则是送别自己残存的仕途念想。“天寒噪野雀,日晚度城鸦” 的凄清景致,恰是他们心境的写照,寒冷与日暮,象征着他们人生的暮年与失意。“兹情不可说” 藏着太多的无奈,“长恨隐沦赊” 则道尽了他们对归隐的渴望与现实的阻碍,同病相怜的忧伤,在送别的霞光里愈发浓烈。

八、《题灵隐寺山顶禅院》:山顶禅院,心境澄明却藏愁

“招提此山顶,下界不相闻。塔影挂清汉,钟声和白云。观空静室掩,行道众香焚。且驻西来驾,人天日未曛。”

綦毋潜晚年常去灵隐寺,这首诗便写于灵隐寺山顶禅院。禅院建在山顶,与下界隔绝,塔影高挂在清汉之间,钟声与白云相伴,观空的静室紧闭,修行的路上众人焚香,暂且停下西来的脚步,人天之间日光尚未昏暗。此时的他心境已比早年澄澈,禅院的清幽让他渐渐放下仕途的执念,可 “下界不相闻” 的隔绝,既是超脱,也是逃避。他虽在禅院中寻得片刻宁静,却仍难完全忘却过往的失意,钟声与白云的清雅间,藏着他对人生的淡淡怅惘 —— 他终究未能在仕途上实现抱负,只能在山顶禅院中寻求心灵的慰藉,这份澄明,是历经沧桑后的无奈选择,忧伤如塔影般,静静映在清汉里。

九、《归隐》:归园田居,终难释怀

“返耕意未遂,日夕登城隅。谁道山林近,坐为符竹拘。丽谯非改筑,轩槛是新图。欲识岩泉趣,幽人肯见呼。”

这首《归隐》是綦毋潜晚年的代表作,写他终于决定归隐,却仍难释怀的心境。想要回归田园耕作的心意未能实现,日夜登上城角远眺,谁说山林离得近,却因官职所困不得前往,丽谯并非重新修筑,轩槛却是新绘的图样,想要领略岩泉的意趣,不知幽居的人是否肯呼唤我。此时的他虽已厌倦官场,却仍被官职束缚,未能真正归隐。“返耕意未遂” 道尽了他的遗憾,“坐为符竹拘” 写出了他的无奈,即便描绘了轩槛的新图,想象了岩泉的意趣,却仍无法挣脱现实的枷锁。诗中的田园向往,成了遥不可及的念想,淡淡的忧伤藏在每一句对归隐的渴望里,终究未能消散。

终南的雾渐渐散了,溪水依旧绕着竹篱流淌,松影里的屋舍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綦毋潜的九首诗,如这山水间的晨雾与晚霞,既映着田园的清雅,也藏着他生平的怅惘。从若耶溪的春光到灵隐寺的钟声,从早年的壮志到晚年的归隐渴望,他将仕途的失意与对自然的热爱揉进诗行,让每一句都带着王维式的清雅,也带着不为人知的忧伤。如今再读这些诗,仿佛还能看见他在溪畔、在寺中、在山顶驻足的身影,那份藏在山水里的愁绪,如终南的雾,在时光里轻轻萦绕,从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