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探——依旧是空的，冰凉的被褥激得指尖一缩。老伴儿走了快四年，这半边床铺，捂到天亮也捂不出半分暖意。望着窗外灰白的天，楼道里忽然传来老陈头变了调的干嚎！

我趿拉着鞋跑下去，只见他瘫坐在楼梯转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掉了漆的铁皮饼干盒，盒盖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他和老伴年轻时唯一的合影。老邻居压着嗓子说：“老陈昨晚起夜，绊了一跤…早上发现时，人都僵了…” 老陈头浑浊的老泪吧嗒掉在饼干盒上，手指抠着照片边缘，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咋…不说一声疼啊…”

初冬的风钻透棉袄，心口像被那铁皮盒的凉气凿了个洞。往后这望不到头的日子，心里的火苗要是熄了，这人呐，就跟屋檐下的冰溜子一样，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谁能想到，暖意会从社区食堂新开的“暖心角”里冒出来呢？

那天中午，我去打饭，远远看见独居多年的吴老师，竟然破天荒地坐在“暖心角”那张铺着碎花桌布的小方桌旁！要知道吴老师老伴走后，她总像影子一样匆匆打饭回家，从不与人同坐。

更稀奇的是，她对面坐着的是住在车库房、平时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刘木匠。刘木匠那双常年沾着木屑、总低垂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捏着个小调羹，小心翼翼地搅着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吴老师呢，手里捧着一小碟她带来的腌脆萝卜，轻轻推到桌子中间。

俩人依旧没说话。食堂里人声嗡嗡，他们那桌却像隔开了一小片安静的湖。刘木匠搅粥的手停了停，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舀起满满一勺南瓜粥，却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微微颤抖着，伸向了吴老师面前那碟萝卜，稳稳地搁在萝卜尖上！金黄的粥浸润着翠绿的萝卜丁，煞是好看。

吴老师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刘木匠。就在那目光相接的一瞬，我看见这位总是带着知识分子疏离感的老人，嘴角先是抿紧，随即像被春风拂过的冰面，一点点、一点点地，漾开了一个极浅极柔的弧度。那笑意，把她眼底常年积郁的暮气都冲淡了几分。

那碗搁在萝卜上的南瓜粥，那抹难得一见的笑意，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进我心口那个凉飕飕的洞里！谁说冬日里的光晒不透阴冷？

这“暖”字，在老姐妹王姨身上，更是熬成了化冰的火。

王姨六十出头，丈夫早逝，女儿远嫁国外，一年到头视频不了几次。退休后，她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像守着座精致的冰窟。去年社区书画班招人，她去了，认识了教写意画的周老师。周老师性子温和，写得一手好字。

有一次课间下大雨，王姨没带伞，望着瓢泼大雨发愁。周老师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罩在王姨头上：“我住得近，跑两步就到！你这身子骨可淋不得！” 他自己一头扎进雨里跑了。就这么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像一粒火种，悄悄焐热了王姨心底冻僵的角落。他们开始一起写字、喝茶，王姨的眉宇间渐渐有了生气。

可这刚燃起的火苗，差点被女儿越洋视频里的惊呼浇灭：“妈！您可清醒点！那周老师比您小好几岁吧？图啥呢？您那房子、退休金…知根知底吗？别被人哄了去！” 王姨盯着屏幕上女儿关切又焦虑的脸，喉咙堵得发紧，半天没说出话。

她没反驳女儿，只是隔了两天，兴致勃勃地发起视频，镜头对准自己刚临摹好的一幅红梅图：“闺女，瞧妈写的，周老师说挺有气势！” 又无意似的扫过窗台：“看周老师帮我挑的这盆墨兰，他说这花品性淡雅，跟我书房配。” 她还“不经意”地让女儿看到周老师帮邻居义务写的春联视频：“大伙儿都夸他字好人实在！”

她抚着心口，轻声细语：“丫头，你要实在不放心，妈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聊聊，替妈把把关？”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从视频里看到妈气色红润了，说话中气足了，眼里的笑意也真切了。

直到有一次，女儿仔细看了看王姨视频背景里书架上多出的一排新书（那是周老师推荐借给她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妈…这位周老师…看着是真心喜欢书画，人也…挺儒雅的。” 王姨挂了电话，长长舒了口气，眼角沁出点泪花，这次是温热的：“老姐姐啊，孩子是怕我吃亏。可我得让她看见，有这么个知心人一起写写字、聊聊画的日子，妈心里头才没那么空落落的，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有盼头的人呐！”

看着“暖心角”里吴老师和刘木匠那碗浸润萝卜的南瓜粥，再想想王姨笔下那枝生机勃勃的红梅，还有老陈头怀里那个冰凉的铁皮盒…我这心窝子里，像是被谁塞进了一个暖手炉，烘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了。

咱们这群在岁月长河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家伙，啥风浪没见过？走到这人生的深秋，就想身边有个能一起晒晒午后太阳、听句暖心话的人，天冷了记得添衣，难受了知道你想吃口啥…这点念想，有啥见不得光的？

老姐姐，这不是糊涂，是老天爷瞅着咱在寒冬里熬白了头，特意在夕阳西下前，给咱手心塞了块捂热的炭！冻过的人，最知道这星星点点的暖和劲儿有多金贵！

所以啊，下次在社区活动、广场边上，或者哪个暖和的角落，遇见那个说话听着顺耳、笑容瞧着舒服的老伙计或老姐妹，别躲也别慌。大大方方走过去，聊聊你新养的那缸金鱼，讲讲菜市场土豆涨价了。话头开了，心气儿就通了。给儿女打电话，也让他们听听你声音里的笑意，看看你脸上透出的亮光。真要遇上那么个人，让你心里头“咯噔”一下像点着了盏小灯，别慌也别怕臊。学学刘木匠递南瓜粥那份笨拙的暖意，像王姨那样让儿女看见他的好。夕阳落山晚霞美，有人携手看余晖，那片红才透进心坎里。攥紧了心里这点暖和气儿，一个人是深秋的孤雁，两个人，就是冬日里依偎着取暖、亮堂堂的两盏灯！

老街坊，对中老年迎来第二春有什么想法？是抗拒、顾虑还是接纳，咱们评论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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