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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晓，临床护理专业毕业。当同学们都削尖脑袋往医院钻的时候，我却一头扎进了县城这家唯一的养老院。心里揣着股憧憬：老龄化浪潮势不可挡，在养老行业深耕，未来未必比医院差。可现实这盆冷水，兜头浇下——短短三个月，我燃着的热情就彻底熄了火，只剩冰冷的灰烬。

凭着学的那点本事，我进了这家养老院（名字就不提了）。院里是真缺有医学底子的年轻人，可架不住同学们都觉得伺候老人“低人一等”，宁愿去挤医院的门槛。

我的活儿，说白了就是围着老人转：管吃管喝管拉撒，量血压测心跳打针换药，还得收拾房间搞卫生。桩桩件件，琐碎又沉甸。

这里有个扎心的现实：院里七成以上的老人，生活都难以自理。真正头脑清醒、腿脚利索的，少之又少。院长说得实在：费用是道坎儿，最便宜的多人间加三餐，一个月两千多，不少老人负担不起；更关键的是，但凡家里有一丁点法子，谁愿意把老人往这儿送？养老院，往往是老人实在不能动弹、儿女又实在顾不过来时的最后选择。

这意味着，我每天面对的，是衰败的身体、难缠的病痛，还有那些被岁月磨损了的心智。网上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看得人揪心。有没有？有！在我们院，也是发生过极端个案的。就听说过，以前有个护工，长期被一位有严重被害妄想的老太太折磨，老太太成天骂她偷东西、给她下毒，还动不动就抓挠撕打。那护工精神绷得太久，终于在一次被老太太诬陷偷金戒指时彻底崩溃，失控推了老人一把。结果呢？家属不依不饶，护工丢了工作还赔了钱。

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亲骨肉伺候久了都难免生怨，何况是拿钱干活的外人？很多时候，那点火星子，就藏在日复一日的摩擦里，一点就着。

而我，只撑了三个月，就狼狈地逃了。

不是怕脏怕累，是实在扛不住那份被病痛和人性反复撕扯碾压的无力感。

我照顾过一位阿尔茨海默症的老奶奶。她时而清醒，认得我是小林护士；更多时候是糊涂的，总把我错认成她早逝的小女儿。糊涂劲儿上来，她会死死攥着我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我肉里，哭喊着“囡囡你怎么这么狠心不回家看妈啊！”，那力气大得惊人，挣脱都难。

等她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在我胳膊上留下的青紫掐痕，又羞愧得像个孩子，捂着脸呜呜地哭。这种在“被需要”的温情假象下，裹挟着无意识的身体伤害和汹涌的情感消耗，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我，安抚她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一样疲惫。

还有位大叔，中风后半边身子瘫了，被儿女送来。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成了累赘，那份清醒的绝望让他浑身是刺。喂饭时，汤的温度稍不如意，他抬手就把碗打翻，滚烫的粥泼我一身，烫得皮肤火辣辣地疼；给他翻身擦洗，稍微碰一下他那瘫痪的肢体，他就暴怒嘶吼：“滚开！别碰我！你们都想害死我是不是？！” 他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绝望和无处宣泄的怒火，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我学过的那些沟通技巧、护理规范，在他筑起的绝望高墙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更让人心寒的是另一位老爷子。他身体其实没啥大毛病，纯粹是儿女嫌麻烦给塞进来的。他精神头好得很，却以折磨人为乐。我刚给他换上干净床单，转眼他就故意把排泄物抹得到处都是，然后靠在床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点得意，就那么看着你蹲在地上一点点清理；有次我弯腰给他腿上的压疮换药，他突然凑近我耳朵，喷着浓重的烟味，说些下流不堪的话；甚至跑去院长那儿告状，硬说我偷拿了他儿子送的高级蛋白粉。这种赤裸裸的、带着恶意的羞辱和构陷，像冰冷的污水，彻底浇灭了我对这个职业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

类似的事情，几乎成了日常。它们像无数细密冰冷的针，日夜不停地刺穿着我的热情、我的专业信念，还有我那点可怜的自尊。也许是我太年轻，心智不够坚韧？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叫嚣：逃！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学校里教的那套“将心比心”、“仁爱奉献”，在养老院这口翻滚着复杂人性的大锅里，脆弱得像张纸。面对认知混乱带来的无意识伤害、清醒绝望催生的猛烈攻击、纯粹恶意编织的精神凌虐，再强的职业素养也显得捉襟见肘。刚毕业，拿着五千出头的工资，日复一日在这样的泥潭里挣扎……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住了。

现在看到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心里五味杂陈。我绝不认同暴行，那些行为天理难容。但亲身经历过养老院里的至暗角落，我想说：护工的罪恶，必须严惩；而养老困境这块棱镜下折射出的人性扭曲与阴暗，同样令人窒息。置身其中的人，没有谁能真正全身而退。

(以上纯属个人经历，不代表养老院立场，更无意代表所有护工。请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口下留情。祝大家身体健康。）

老街坊有没有去过养老院，有没有朋友在养老院工作过，咱们评论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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