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衍的青梅出国后，他心有不甘地和我结婚。
婚宴上全程黑脸，婚后更是对我百般嘲弄。
年少时人人称赞羡慕的眷侣，终成了一对怨偶。
三年后那人回来，于是我主动提出放周时衍自由。
他暴怒地将所有东西扫翻在地，质问我为何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耍手段逼迫他结婚，又突然不要了。
看着满地狼藉，我笑着落泪，「我爱不起你了。」
你的每一次冷落和讥讽，都是我的催命符啊。
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1
半夜，周时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将近乎脱力的他撑起来。
「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担忧地劝他，「你胃不好，再这么喝下去身体受不了。」
「滚。」
我的手被毫不留情地甩出去，打到了一旁的柜子，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愣愣地看着他。
周时衍抬起醉醺醺的一双眼，恍若未闻地嗤笑。
「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现在又在装什么白莲花？」
「什么？」顾不上疼痛，我心中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追问道。
「呵，林妙涵，这里没别人，你不用时刻端着你温柔贤淑的人设。」
周时衍讥嘲道，「要不是得了你林家的指示，我会被人灌这么多酒？」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吗？就非要以这种方式让我难堪？」
周时衍半躺在沙发上，眼中光影虚虚实实，像是有吃人的怪物。
我急忙解释，「我没回家说什么。」
「是啊。林大小姐什么身份，就算你不说，但是只要你心情一个不高兴，周围的人都能被发落一圈。」
周时衍冷冷地看着我，嘴里吐出冷酷的话，「像我们这样的狗，不就是给主人解闷的吗？」
他这种冷淡嘲弄的样子让我心底发慌，我急忙解释，「你不是，只是你之前回家太晚，所以我回家说……」
周时衍皱着眉头看我，渐渐不耐烦，打断我，「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上次你回家，我被你爸当众给了一个耳光，这次我又被人当面堵着灌酒，你不玩这套不能活了是吧？」
我吞回所有的话，看着他脸上红意未散的痕迹，无力地垂下头。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林大小姐行行好，就当做个善事放我一马吧。」
周时衍闭上眼睛，觉得看我一眼都脏了眼睛。
2
客厅陷入了沉默。
我心脏像是被人拽了一下，疼得让我想吐。
压下这股感觉，我转身从厨房端出一杯蜂蜜水递给他，「喝点就不难受了。」
周时衍睁开眼，挥手扫过，「拿走，别烦我。」
一时不察，杯子落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察觉到面前有阴影闪过，我下意识闭眼，脸颊却突然一疼。
手试探地拂过脸颊，阵阵刺痛让我回神。
「别动。」
周时衍拿着一张纸压住我的伤口，眉尾沾染上烦躁。
「药箱在哪儿？」
我愣愣地看着一脸着急的周时衍，露出个苍白的笑。
找到药箱的周时衍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别笑，好丑。」
我有心脏病，身体比常人要瘦弱一些，皮肤也常年泛着惨白。
我的笑让他觉得不适了吗？
我缓缓地收敛笑意，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啧。」
脸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觉得有些疼，但是我咬着牙没说。
毕竟这是周时衍第一次这么关心我，竟然亲手给我处理伤口。
我不想破坏了这种气氛。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情专注，「阿衍，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照顾我。」
「你觉得后悔了？」周时衍恶劣地勾起唇角，丢掉沾上血迹的纸巾。
「林妙涵，自从你耍手段逼我和你结婚，就应该预料到我们之间是这种结局。」
我脸上涌上的红意一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是……」
「你还在狡辩！」周时衍满眼嫌恶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什么垃圾一样。
「和你这样的人结婚我真觉得恶心。」
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我踉跄着拿出抽屉里的药吞下。
周时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漠地揣着手袖手旁观。
「有时候我觉得你死了也挺好，至少我能松快些。」
是这样吗？
拿着药瓶的手不自觉地僵住。
3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艰涩地开口，心脏又开始作怪，我捂住胸口试图让它跳得慢些。
「不然呢？难道你耍了那些肮脏手段后还要我爱你？醒醒吧。」
周时衍懒得看我一眼，转身上楼。
我瘫在地上，颤抖着手倒出一把药塞进嘴里。
不能晕，不能晕。
要是晕倒去了医院，周时衍又会被爸妈刁难。
双手死死地掐住手心，我尽全力保持清醒。
恍惚间，竟然想起了大学的时光。
其实我和周时衍是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的。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开学典礼上遇见致辞的他。
和所有烂俗的青春小说一样，我对他一见钟情。
心脏病的原因，我来到这世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
可是遇见他，心火燎原，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追了他三个月，收买了他的室友，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看周时衍的行程表。
终于在一天夜里，我跟随着他到了寝室楼下，正打算返回，却发现暴雨忽至。
就在我犹豫着是否要冒雨跑回去的时候，熟悉又清冷的声音落在耳侧。
「去哪儿，我送你。」
我怔忪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修长的手温柔地在我眉间拂了一下，「傻了？」
「没有！」
那晚，他第一次送我到寝室楼下。
离别时我鼓起勇气问，「那你是答应了吗？」
周时衍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能矜持一点？」
我执拗地看着他，他耳朵染上红意，「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凑上去。
周时衍没推开我，「就是答应的意思。」
那时他对我温柔小意，关心备至，可惜终成往事。
后来他和我结婚，变得愈发暴戾冷漠，偶尔看我一眼，眼中的恨意让我心惊。
4
第二天醒来，周时衍已经离开。
我捂着胸口，那股想吐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住。
为了不招人注意，我特意开车去了一家最远的医院检查。
我怀孕了，三个月。
我努力地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却被医生的话扑灭。
「林小姐，以你的心脏状况，我们不建议你留下这个孩子。」
我茫然地看着医生，她说：「生下这个孩子的途中，您的心脏有很大可能停下运作。」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恨过我病殃殃的躯体。
我想给周时衍打个电话，但是不能，他在工作，我不能打扰他。
我想给爸妈打个电话，但是也不能，他们知道了会去找周时衍算账。
为什么我总是在给别人找麻烦？
我蜷缩在医院的花坛后，流干了泪回家。
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用我自己的生命来换。
我总是心存侥幸，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和周时衍会不会变得和平常夫妻一样？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5
我回家，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可是给周时衍打的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接。
我一个人从黄昏守到半夜，周时衍终于回来了。
他一眼也不曾看向迎过去的我，径直打算走上楼。
「我做了菜，你还要吃点吗？」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不需要。」
「可是我做了好久，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他总是这么漠然，似乎我是一团并不能挑起他情绪波动的空气。
心中泛起疼意，我有些委屈。
「林妙涵。」他警告道，「别自作多情地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我不需要。」
我将泪意逼退，又叫住他，露出个笑，「我今天去医院……」
周时衍不耐烦，「有事明天再说，我困了。」
「还有，别笑，真的很丑。」
丑吗？
明明你以前说我笑起来最好看。
周时衍讨厌我，我都知道。
他总是在怪我当初逼他和我结婚，可是我问过他啊，他说他愿意的。
为什么答应我，却又折磨我、忽视我呢？
6
苏冉给我打电话，语气中带着担忧，「秦惜若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秦惜若啊，我木愣地盯着窗外。
周时衍的青梅，他心中最珍视的存在。
我和周时衍关系最好的那些年，他从不和我争吵，唯独在秦惜若的事情上他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总说，若若性格温良，你别总是惹她伤心。
若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她什么性格我都知道。
若若母亲早逝，有些敏感是正常的，你多担待。
你什么都有，若若从小就受欺负，你让让她不行吗？
......
可是周时衍不知道，他放在手心疼的秦惜若会陷害我打她，会暗中给我使绊子，会造我黄谣。
她在我和周时衍面前时两副面孔，我说过，但是周时衍不信。
我有时候会想，当初那件事是不是秦惜若的手笔呢？
我依旧记得我找疯了全校终于找到周时衍的时候，他揪着我的领子状若疯魔。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妈是小三，我爸是个酒鬼了，我没办法保研，能陪你出国了你满意了？」
「我没有。」我不解又委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别狡辩了，我就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周时衍歪了歪头，眼中阴冷，「你不会想说是若若散播的吧？」
为什么你宁愿怀疑我，却没有怀疑过她一次呢？
我努力辩解，可惜啊，周时衍不相信。
那个月我们正因为毕业分开的事情吵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无论我怎么解释周时衍都不听。
后来，他娶我，都是对我的报复。
秦惜若回来了，我和周时衍会分开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对上她，我从来都没有胜算。
7
一连后面几天周时衍都没回过家。
屋子里的灯没开，我蜷缩在飘窗，手中握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
没有人接。
第二十四通，还是没人接。
窗外乌云渐渐聚拢，我给周时衍发消息，「要下雨了，今晚还回家吗？」
已读未回。
本来应该生气的，在我和周时衍刚结婚的那几年，我会打电话派人将他带回来。
然后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仔细询问他的踪迹，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累了。
玻璃倒映出我苍白瘦削的影子，看起来像个披头散发的怪物。
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手中抱着一个相框，是我和周时衍大学时照的一张照片。
我肆意地笑着，周时衍一手揽着我，望向我的神情温柔专注。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他给过我好脸色的照片。
这么些年，无数次被忽视和冷落的夜里，我就靠这张照片舔舐伤口。
如今，这张七年前的照片也似乎不管用了呢。
胸腔像是被掏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冷飕飕的风拼命往里灌。
8
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我打开后瞳孔一缩。
周时衍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眉眼舒展，呼吸平缓。
在他的怀中，秦惜若盖着被子，露出一侧圆润的肩膀，举着手机露出笑意自拍。
配文：他太累了，有事等他醒了再说？
雷声乍鸣，我的心脏开始一收一放地疼。
紧绷着的疼，疼得让我难以呼吸。
我跌跌撞撞地打开抽屉拿出药，甚至来不及看数量就倒入嘴里。
地上的凉意让我拢回思绪，我起身拿出一把伞撑着柜子往门口走去。
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先找到他。
脚像是灌了铅，像是有千斤重。
走到院子，我的眼皮越发沉重，手中的伞早已被雨水淋得七零八落。
「啪嗒。」
我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却再也没了起身的力气。
暴雨冲刷着我的身体，将我狠狠砸进水坑。
我捂着肚子，「不行，还有孩子，我的孩子……」
眼神看向大门的方向，嘴里喃喃：「周时衍，你什么时候回来？周时衍，周时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