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药片真凶现,1995年郧西县观音镇“10.13”凶杀案侦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2-28 05:55:49

1995年10月13日,地处湖北省十堰市郧西县观音镇的中沟村正躺在一片神秘的夜色之中,山风正用她那缠绵的歌喉为劳累了一天的山民伴奏着梦乡之曲……

突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划破了山村的沉静,撕裂了大自然的祥和,只见一条鬼鬼祟祟的黑影慌慌地沿着村间小路逃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14日早晨,天阴沉沉的,云很低,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天,给人以无形的压抑。在村头,狗拼命地叫着,鸟儿惊恐地在树上跳来跳去,院子里的牛羊也“哞哞”叫个不停,中沟村的早晨呈现出了少见的不安和躁动,被一种不祥之兆笼罩着。

八点多钟,村民林茂成失声地在村子里跑着叫着:“快来人啊!我的舅舅叫人给杀了!”这一喊不要紧,却一下子惊呆了沟里人。村民们惊恐地传递着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议论、猜测、同情。刹时,不大的山沟便沸沸扬扬起来。罕见可怕的血案在中沟发生了。

案情就是命令。九点一刻,接到报案的观音派出所所长高渤带领全所干警首先赶到现场,及时封锁了案发现场和主要通道。十时许,县公安局局长佘立柱率率刑警大队大队长刘少洪、副队长耿忠波、王太明等一行赶赴案发地。

发案地点在中沟三组村民许章兵家。这是一栋坐南朝北的典型传统农家四合院,周围无毗邻住户。四周青山依依,门前小溪涓涓。此时,许家前院门紧锁,干警们从虚掩着的后门进入院内,只见大门两边门框上雕着花鸟虫鱼,土墙上粉着石灰,地上铺着石板,给人以古色古香、清洁干净之感。

受害者就是房主许章兵,他一生行医,1970年退休后办起个体药店,解决了一村人的就医难,颇受尊敬。眼下他年近古稀,孩子在县城三化厂上班,妻子于年初进城住在儿子家,家里只有他和外甥林茂成一起生活。半月前,外甥回家秋播,留下老头一人,不想遭此厄运。

案发地主现场是死者的卧室同时也是他为人治病的药铺,只见许章兵穿着睡衣躺在床前,头部血流满面,额部及太阳穴有数处钝器伤痕,颈部有勒痕,四周墙壁上喷溅着盈盈血迹十分刺眼,死者穿的拖鞋一只压在尸体下,一只被扔在两米以外,室内药架倾斜,药品散落了一地,门窗完好。房屋内被翻抄,没有发现现金。

经法医初步鉴定:死者颈部皮下软组织广泛性出血,气管严重损伤,几乎被折断,胸腔被重压成扁形,左右共有十根肋骨折断,是被犯罪分子用钝器将其击伤后,猛压胸部,扼颈机械性窒息致死。死者耷拉着脑袋,满头白发被浓血浸染,捏紧的拳头仿佛还欲挣扎,睁大的眼睛流露出临死前的痛苦。咬紧的牙关似乎要喊出什么,真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是谁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凶手为何要杀死这位多行善事的老医生?是仇杀?还是谋财害命?一切都是一团谜。

中沟村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片寂静。此刻,侦查员们个个紧绷着脸,闷着头抽烟。在发案现场,没有发现犯罪分子的作案工具,也没有可供利用的其它痕迹。死者独院独居,周围村民离之较远,夜间无人听到异常响动,加之当晚村变压器损坏,全村停电,未发现异常人活动。搜索周围山地和到群众家中调查也一无所获。看来,此案绝非一般命案。

10月15日上午。十堰市刑警大队技术中队丁队长一行四人赶到现场,对现场又进行了一次勘察。并做了尸检。案情分析会上,侦破人员各抒己见。初步作出了如下判断:

1、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杀人案,犯罪动机肯定和“钱”有关;

2、死者生前谨慎,夜间很少出诊,而且其前门紧拴,门窗完好,唯独后门虚掩,说明凶手是称病叫门入室作案;

3、死者生前虽与凶手有微弱的搏斗迹象,但反抗无力,且伤情惨重,说明凶手是18-25岁的青壮年男子。

根据上述判断,侦破组把方园几十里地的“生病人”和涉及邻近五个乡镇与“生病”有关的人员列入侦察对象,先后访查300人,最后排出了五个重点嫌疑人。

嫌疑人之一:一个身着紫色夹克衫,不知姓名的年轻人;在死者被害当日下午,曾打听死者住处,有人见他到许医生家去过,14日不知去向。

嫌疑人之二:李某,童元乡人,13日整天在许医生附近一分店赌博,输了钱。此人认识许医生。14日不见此人。

嫌疑人之三:袁某,41岁,中沟村五组人,曾随死者学过医,因与死者之女相爱,被死者驱逐。与他人结婚后不和分居,有盗窃史,家境贫。13日下午外出,未归。

嫌疑人之四:林某,23岁,观音镇天河口村人,死者外甥,寡言少语,今年3月随死者学医,与死者同住。案发前五天回家秋播,案发后当日上午到死者家,发现死者被杀,未声张,自进城告诉死者之子许本洪后回家。疑点是,为什么刚巧案发当日到死者家,将消息告诉家人后又回家,且脚穿解放鞋,具有作案的一切条件,传讯时神色慌张。

嫌疑人之五:许某,35岁,中沟村6组人,去年以来有中沟村分店两次被盗案的重大嫌疑,分店箱、屉被撬与死者的木箱被撬手法相同,性格内向、孤僻,家穷,13日下午外出,未归。

专案组立即决定兵分五路,围绕上述对象进行调查取证。

然而,各组将调查取证情况先后反馈到专案组,五名重点对象均被排除。身穿紫色夹克衫的青年邓某是寺沟乡佘家湾人,13日确实到许医生那儿买过药,是为其住在中沟村一组的姐姐买药。13日晚活动有人证实;李某不具作案时间;袁某的嫌疑已排除;许某13日到十堰市打工,当晚有人证明;林某的嫌疑也被排除。

嫌疑对象一个个被排除,使“10.13”案更加扑朔迷离,飘渺不定,像搁在浅滩的木船,进难退亦难。

案情毫无进展,侦破人员焦虑不安,破案的突破口在哪里?犯罪分子现在何处?

几天过去了,案情毫无进展。是走访调查不细致?还是现场勘查有遗漏?侦查人员们个个揪着零乱的头发,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苦思冥想。

“再将现场勘察一次!”局长佘立柱再次发出命令。

干警迅速采取行动,对作案现场认真细致的进行检查,大到每件器物,小到一根头发。进一步勘察发现死者床下的便壶是干的,这证明了干警们的判断:死者是夜间八至零点被害的。这时,干警们又有了重大发现:在死者床前抽屉桌上发现了尚未包好的四颗APC药片。侦查人员当下展开分析,这药片肯定和犯罪分子有关。为此,干警们又一次开始了全面调查。

据村民们反映,死者是一个十分过细、吝啬的人,从不乱丢一颗药片,而且也不轻易给人开药。据此推理,凶手可能是称病入室后,趁死者包药之机下了手。侦破组又一次召开新一轮案情分析会,大家一致认为,寻找与APC药片有关的人是此案的突破口,而且,犯罪分子很有可能是本组或本村人。

16日,秋雨淅淅。早六点,侦查员们冒着雨,全体出动,以中沟村为中心,访查与APC药片有关的青年男子“病人”。结果,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上午八点三十分,负责走访中沟村二组的高渤小组获悉:本村二组青年姜才广秋收时因一粒谷子掉入耳中,时常头痛,13日下午声称去看病可至今未归。头痛——需要APC药片——声称看病——至今未归,这太重要了。

电波载着这条信息立刻飞到指挥部,指挥部当机立断,迅速组织高渤、黄清志等精干侦查人员围绕姜才广开展重点调查。

姜声称出去治病,但侦查人员对观音、城关的几十个医疗单位进行查询,姜均未前去就诊。为了找到姜才广。侦查员们走访了姜在郧西、郧县的所有亲戚、朋友,但全无姜的身影。

17日,高渤小组在中沟村走访中又获取了一条新的线索,有人证实姜才广13日下午在山坡上放牛。14日下午出走的,这说明姜有充分的作案时间,案情进展迅速,侦破组立即传讯了姜才广的父母,通过教育、引导,其父母讲述了姜才广的活动情况:

发案当晚,姜说到朋友家打牌,离家数小时。次日下午,又说到县城看病,从家中带走26元钱,走后至今未归。姜当晚是否在朋友家中打牌,这是案件中关键的关键。高渤等干警们迅速找其朋友查明,结果证实,当晚,姜根本未到他朋友家中去打牌。姜为什么要说谎?走时,他仅带26元钱,即使是看病只能在附近医院就医,走亲戚、朋友也只能是在本县内,然而,姜走后至今未归,其亲戚、朋友家又没有他的身影,看来,姜才广的出走不是巧合,极有可能他就是作案者。但怀疑终归就是怀疑,只有找到本人,获取证据,才算最后揭迷。万一姜才广没有作案,也许另有他人。

此刻,干警们并未感到丝毫的轻松。

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战斗了四个昼夜的“10.13”凶杀案侦破组人员精神抖擞,讨论热烈。一致认为姜有作案动机,时间又十分吻合,姜有头痛毛病,需要APC,有叫门人室的正当理由,案发后,下落不明。

“立即追捕姜才广!”命令一发出,干警们就坐不住了,据调查,姜的弟弟在荆门打工,堂兄弟共有4人在十堰打工,姜的大伯在襄樊工作,这些地方都是姜落脚的地方。

18日黎明,天色阴沉,4辆警车呼啸着驶出公安局大门,汪明新等直奔荆门;高渤等三人赴樊城,其他向十堰进发。

上午十一时,观音派出所所长高渤小组刚过十堰,天下起了大雨,大伙谁也没说话,只听刮雨器“咔哧、咔哧”地叫着。望着玻璃上的雨水,高渤陷入了沉思: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姜的大伯。据了解,姜的大伯在襄樊市水利工程团工作,大体位置在春风巷,偌大一个城市要找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真是海里捞针。

雨后的樊城,灯光迷离。高所长一行不顾饥饿和疲惫,直奔火车站,到火车站派出所打听春风巷这个名字。这里的干警告诉他们,工程团大概在樊东。依据他们提供的路线图,侦破组又来到樊东派出所。值班副所长说,辖区内没什么春风巷,但水利工程团在本辖区。高渤驱车来到工程团。在工程团保卫处的配合下,终于找到了姜的大伯。最初他对侦察员的追问吞吞吐吐,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政策攻心,他终于供认:姜才广于三日前来过他家,住在他儿子姜林那里,但不知是否已离去。

他们迅速找到姜林,姜林说,姜才广住在长虹路汽车修理部。警车又飞也似地冲向长虹路。

“第三个门就是我的修理部。”姜林指着近百米前一溜铺子说道。只见从铺子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光来。鱼儿没溜!侦察员们一阵兴奋,趁着黑夜冒雨向前摸去。

“咣咣咣”姜林上前敲响了卷闸门,“哪个呀?”一听到典型的郧西方言,侦察员们全身一颤,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广娃子,我是你大哥,回来拿东西。”姜林应声道。约摸过了十分钟,才传来脚步声。就是十分钟,却令侦查员们觉得时光停滞,空气凝固,事后高所长说,这十分钟我眼眨都没眨一下。

“哗啦”门开了,高渤等人飓风般冲进去,姜才广仓惶回逃。“哪里逃!”一个抓头发,一个反剪,一个绑臂,“咔嚓”一声,手铐牢牢地铐在其手上。

“你们抓错了,我不姓姜。”做贼心虚,“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姓姜的。”高所长鄙夷地看着这个家伙:25岁左右,一米七的个子,蓬头垢面,鼻孔右下方有一颗黑痣,嘴角微翘,露出野蛮和凶残,面部虽干巴巴的,但身上肌肉却疙疙瘩瘩。

“我是观音派出所所长高渤!”所长厉声喝道。

姜顿时像走完发条的玩具,再也蹦跳不动了。他瘫坐在地上,沮丧的说道:“你们来得好快呀!”

在姜的行李中搜出仿玉手镯一副,刻有“许章兵”字样的印章一枚,正是死者之物。此时已是午夜,侦察员们顾不上饥寒交加,将姜押往车站派出所,连夜进行了突审,铁证如山,不容狡辩,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待了自己的罪恶行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姜才广作案后仅五天时间,就被公安机关依法拘捕。

姜才广一心想进大都市,却好逸恶劳。他听说三组医生许章兵很有钱。又独居一室,便萌发邪念,铤而走险,企图大发一笔横财。12日下午,他借买药之机看了地形。13日晚,伸手不见五指,村里又停电。风高好放火,月黑正杀人。七时许,他谎称到朋友家打牌,便鬼鬼祟祟地来到许家,声称头痛要买药。许章兵听到熟人叫门,便放心的披衣下床开门,姜尾随其后,趁许包药之机,抡起斧头向姜的头部砍去,老头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姜见状扑上去按住老头,用右手掐住许的脖子,两膝跪在许的胸部,左手抡起斧头对准许的太阳穴猛击数下,致使许章兵当场死亡。

姜才广见许已死,慌忙搜出老头的钥匙,忙乱中将钥匙扭断。他索性把箱子搬到天井院,撬开后,将钱物囊劫一空,室内翻得狼藉一片,可只到手了230元钱,在不满足中他又拿走一对玉石手镯和老人的印章,吹灭油灯,逃回家中。

14日,姜才广仓惶出逃,一路来到襄樊,因没想好去处,就在其兄姜林家逗留了几天。正准备远走高飞时,万没想到法网恢恢,神兵天降,为他敲响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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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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