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经过书房的时候，听到老婆低声念叨《罗马假日》里的那句台词：
“为了能和你握手，我先跟所有人都握了手。”
那天朋友聚会，她一反常态，平时高冷得不行，却给在场每个人都夹了菜。
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了答案：她出轨了........
01
我和李静都出生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属于那种埋头苦读、靠努力考出来的普通人。
我们凭着比常人更多的刻苦，熬过了高考，拿下了211本科和985硕士的文凭。
毕业后，我们双双考进体制内，从最底层的岗位干起，脚踏实地，在这座毫无背景的省会城市慢慢站稳脚跟，混出了一点名堂。
如今，我们都当上了部门的小领导，社会地位还算体面，买了车和房，公积金完全能cover房贷。
总的来说，我们用最传统、最老实、不投机取巧的方式，实现了世俗眼中的成功，完成了所谓阶层的跨越。
今年，我和李静有两件喜事。
第一件是年初，她跳槽到一家企业当了领导，薪水翻了好几倍。
另一件是我们搬进了新买的大房子，装修得特别温馨。
在这座城市奋斗多年，我们和几个老朋友会定期聚会，今天正好是约好的日子。
开饭前，大家围着李静一个劲儿地夸，说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出息，副处级的位置指日可待。
李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她在单位里因为文笔出色特别受器重，身上总带着一股清高的气质。
有人提到：“张强两口子今晚也来。”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顿时有点尴尬。
张强是李静的老乡，前几年做装修生意赚了点钱，可后来染上了赌瘾，把家底败得一干二净，还成了失信人员。
每次聚会，他都喝得醉醺醺，骂社会不公，上回还跟一个老友动起手，把人打得住了半个月院。
李静放下手里的茶杯，平静地说：“是我喊他来的，毕竟是老朋友了，不能因为他落魄了就翻脸不认人。”
听她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干笑着点头。
我微微皱了下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张强烟瘾特别大，一根接一根，劝他他还阴阳怪气地怼回来。
我想跟李静说点啥，却发现她眼神飘向门口，像是在期待什么。
“砰！”门被猛地推开，吓了我一跳。
张强一边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边嚷嚷：“停车场收我二十块，这不是明抢吗！”
他还指着身后骂：“没用的东西！哪个男人不帮自己人，就你胳膊肘往外拐！”
跟在他后面的，是个低着头的男人，脸上带着局促的神情。
这男人是张强的朋友，赵旭。
他长得斯文，是个老实的人，可惜跟错了人，和张强混在一起，日子过得不太顺。
赵旭多年前靠张强的生意赚了点小钱，落魄后仍跟着他混。
“别在这儿嚷嚷！注意点场合！”李静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悦。
张强一看到她，立马换了副笑脸，点头哈腰。
“姐，真不好意思，我这火气上来就刹不住，等会儿我自罚三杯赔罪！”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桌边坐下，抓起筷子就夹花生米吃，完全不理身后的赵旭。
赵旭尴尬地站在门口，低头整理了下衣角，明显不想引人注意。
大家都露出复杂的眼神，刻意把视线移开，怕他更难堪。
我叹了口气，大声说：“赵旭，快过来坐，菜马上就上了。”
他朝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张强旁边。
“谢谢哥。”他说完，又越过我，看了眼旁边的李静，小声说：“谢谢姐。”
李静脸色微微一僵，没吭声。
02
吃饭时，张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骂，边抽烟边喝酒，没一会儿脸就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赵旭忙着给他倒酒、递烟，自己几乎没动筷子。
我正想开口让他多吃点，李静却突然拿起筷子，给旁边的陈哥夹了一块鱼。
陈哥乐呵呵地说：“你太客气了。”
“都一样。”李静轻声说完，起身又给下一个人夹了一只虾。
她按着座位的顺序，给桌上每个人都夹了菜或盛了汤。
在场的人都惊讶又开心，纷纷打趣。
“静姐今天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是，太反常了，咱们都不习惯！”
“肯定是最近喜事多，静姐心情好！”
“对对！这解释靠谱！”
我一开始也觉得挺意外，但听大家这么一说，觉得好像还真有道理。
李静性格内向，不太会表达情绪。
她跳槽到新公司，事业更上一层楼，对她和家里来说都是大事。
我笑着想调侃她两句，却瞥见她微微抬眼，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右前方。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赵旭正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
他低垂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李静刚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我在单位做人事工作，对观察人和人际关系特别敏感，经验也比一般人多。
就像现在，我一眼就看出，李静今天这些反常的举动，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赵旭盛那碗汤。
她为什么突然对赵旭这么上心？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前的事。
03
张强的父亲去世了，李静作为老乡跟他们一起回老家吊唁，顺便探望公婆。
她在那边待了五天，跟张强和赵旭一起去又一起回来。
难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因为工作原因，我习惯保持敏感，但也不会轻易下结论。
毕竟，平心而论，李静对我一直挺好。
我们是在大学操场认识的，她每天晨跑最早，我是第二个到的。
我们特别像，都是小地方出来的，家里条件一般。
几代人的期望都压在我们身上，荣誉和压力并存，我们只能咬牙往前冲，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并肩作战的伙伴。
就像在黑暗的海底独自前行时，突然发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我想，对她来说，我应该也有类似的意义。
白天聚会上的事，我一个字没提。
晚上，她抱住我，情绪有点激动。
她喘了几口气，起身说：“我去冲个冷水澡。”
半夜迷迷糊糊时，她把我叫醒，眉头紧锁。
“张强又喝多了，在家发酒疯，我得去看看。”她语气有点急。
“谁给你打电话的？”我问。
“赵旭，电话里他声音很低，情况好像挺严重。”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别去了。如果真有事，他可以报警，这毕竟是他们的事，你又不是他们亲戚——”
“周然！”李静突然大声打断我。
我被她这一喊吓了一跳。
她满脸不耐烦，眼神里还有种陌生的冷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现在日子过好了，就眼睁睁看着朋友受苦不管？赵旭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会找我帮忙？周然，你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不觉得羞耻吗？”
我震惊地看着她，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我已经很久没跟人吵架了，不论是同事、家人还是李静。
很早就明白，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越来越失去理智，把对话变成情绪的碰撞。
就算吵架，也该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生气只会伤身体。
我闭上眼缓了缓，平静地说：“我现在的生活是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不幸感到愧疚？”
李静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说：“今晚我必须去。”
04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李静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出门上班时，看到她的鞋歪在门口，客卧的门紧闭着。
那天我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能让她影响我的状态。
这点小矛盾，晚上总能解决。
下班回家，我看到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切好的水果盘和一个生日蛋糕。
她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
我低头把包放在门边，抬起头笑着说：“生日快乐。”
她开玩笑说：“都32岁了，成老阿姨了。”
吃饭时，她随口说：“昨晚我去把张强骂了一顿就回来了，怕吵醒你，就睡客卧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吃完饭起身时，我突然说：“最近我睡眠不好，要不你先睡客卧吧？”
她愣了一下，说：“行。”
之后几天，我和李静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忙着单位新员工的面试和入职，她忙着公司新项目的启动，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们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做事会权衡利弊。
我觉得，这就是跟理性的人结婚的好处。
但很快，我发现自己想错了。
弟弟周浩突然给我打电话。
他比我小六岁，刚硕士毕业，正在找工作。
他先是东拉西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才问：“哥，你和嫂子最近还好吗？”
我觉得奇怪，说：“有事直说。”
他支支吾吾把事情讲完，我心里的火一点点蹿上来。
周浩学的是机械工程，这几年他学校这个专业的学生，想留在本市的，基本都能被李静现在管的企业录用。
但周浩说，他在面试时被刷了，原因是上级领导没批。
他还说：“哥，我们班有九个想留本市的同学，就我被刷了，我怀疑是不是嫂子有别的想法……”
挂了电话，我稳了稳情绪，马上给李静打电话，她没接。
十分钟后，她回过来。
我一接通就问：“周浩哪里不符合你们公司的要求？”
她在电话那头顿了两秒，慢悠悠地说：“然然，他没啥不符合的。”
“那他为什么没通过？”我追问。
她说：“是这样，这次领导想招个有工作经验的人，名额就少了一个。综合考虑后，我主动提出把周浩去掉。我刚上任，立马招自己小舅子，别人会说我搞裙带关系。然然，你得理解我。”
我打断她：“我理解不了。周浩学这个专业在先，你调过去在后，就算你不管，他也能进，根本不存在裙带关系。你说领导想招有经验的人，名额少了一个，你是副总，这建议不就是你提的？”
李静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冷：“周然，你也做人事的，关键时候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事定了，你闹也没用。”
说完她挂了电话。
我捂着胸口，感觉一阵憋闷。
05
周浩考大学时，就把进这家国企当目标，可我这个当哥哥的，非但没帮他，反而因为老婆的缘故拖了后腿，我心里难受极了。
我和李静开始冷战。
这次她态度很强硬，完全不退让，也没一点软化的意思。
周浩反过来安慰我：“哥，你别怪嫂子，她刚到新公司肯定有难处。我还年轻，去别的公司锻炼也没啥。”
两天后，我和同事吃饭，意外碰到了赵旭。
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操着家乡口音，看样子是老乡聚会。
他看到我，笑了笑，带着一个男人走过来。
他说：“哥，真巧啊。”
我笑着点头：“是啊，真巧。”
他旁边的男人笑眯眯地说：“旭哥说你是李总的老公，我特意来打招呼，我是她手下的员工。”
我礼貌地问：“你好，你在哪个部门？”
他笑说：“我是这批新招的，还在实习。多亏了李总，公司从不招非应届生，要不是旭哥找她帮忙开了先例，我哪有机会。”
我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赵旭轻声说：“改天我和张强约你和静姐，咱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行吗哥？”
桌上汤碗里浮着一层油，看着就让人反胃。
我慢慢抬头，笑了笑说：“好啊。”
晚上十点，李静进屋时，我正靠在床上看书。
单位组织了个读书会，我选了《资本论》来读。
她递给我一沓钱。
“周浩刚毕业要租房子，这5000块你给他，算我这个当嫂子的一点心意。”
我瞥了眼她手里的钱。
“不用了。”
李静皱眉，沉默几秒，克制地说：“周然，你不会还在为面试的事生气吧？我现在有点权力，正因为有权力，每一步都得小心，你咋就不理解呢？”
我合上书，“不用是说，周浩不用租房，他买房了。”
李静一愣，惊讶地说：“买房了？周浩哪来的钱？你爸妈就那点退休金，之前不是还指望他上班——”
我突然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和我对上眼，好像意识到什么，表情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说：“他硕士毕业，总能找到工作。然然，我们是夫妻，是最亲的人，别为这点事闹了行吗？这钱你拿给他，他哪来的钱买房？”
“本来没钱，但我借了他30万。现在房价降了，买套二手小公寓首付刚好够。”我平静地解释。
“你说什么？”李静满脸不可思议，“你借他30万？周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自己决定，现在才告诉我？”
我靠在床上，歪头看着她。
“李静，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连话都听不懂？我说的是借，不是给。而且，这不跟你两年前你哥离婚，你拿30万给他买房，事后才告诉我一样吗？”
她脸色难看，说：“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反问。
“我哥是被媳妇赶出来的，没地方去，后来我也问你意见，你也同意了。周浩刚毕业，年轻着呢，买房又不急！”
我缓缓点头。
“没错，周浩要是顺利入职，能住公司宿舍，确实不急买房。但他被刷了，没地方住，只好提前买房。至于自作主张，我现在不正问你同意不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