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活!85年过年,父亲醉倒在雪地,被人背回家,他一辈子没跑掉

名著茶话会 2024-05-04 18:17:32

1985年的时候,我父亲是村上的赤脚医生。那年代的的农村人,平常头疼脑热的时候,都会先找父亲拿点药打个针,大部分都能及时好了。父亲平常也会去山上采点草药晒干,有的人感冒稍微重点,可能就得喝两碗汤药。

虽然那时候的药费很便宜,大部分都是几毛一块的,可架不住大家手里都没有活钱,很多时候都只能先欠着,等年底才能结清欠账。

这样一来,父亲虽然只是个赤脚医生,却也有一本厚厚的账簿,上面就是乡亲们的流水账。

当医生的人嘛,在乡亲们眼里那是很有身份的,真要救了别人的危难时,人家就会叫你活菩萨。

父亲又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总以为去别人家要账就相当于古时候的“催租”,每年都要拖到年关三十才不情不愿地去走一圈,还只是在别人门口站一站,不好意思说话。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懂道理的。

父亲一到,有钱的就会主动拿钱清账,没钱的也会说好话请求“久钱得久用”再拖一阵。农村人家嘛,叫花子也又个“年”,虽然拿不出钱,就会请父亲在家喝几杯红薯酒。

父亲一生没有什么嗜好,就是喜欢杯中之物,不过从来不会喝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小酌怡情”,不过在没有读什么书的他心目中,应该是没有这个概念的,无非就是“酒要喝好,不能喝醉”。

以前我们年龄小,过年要不要到账也无伤大雅,无非就是我们少件新衣服、或者少点零食吃而已。

但这一年,我们三姐弟都已经长大了。21岁的大姐有了对象,准备正月十八结婚,虽然已经给她打了几台家私,可被褥铺盖都得花钱买,就等着父亲收到欠账,赶在正月的第一集去买回来当嫁妆。

一转眼到了年三十,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要是往常,原本就不情不愿的父亲肯定会以此为借口不出门。

可大姐的婚事迫在眉睫,第一次嫁女的他,如果没有几套被褥铺盖放在家私上、只有几台光溜溜的家私抬出门,父亲肯定会觉得亏欠了孩子。

于是,一家人吃过午饭,父亲就夹着那本账簿出门收账去了。

我是家里的老二,比大姐小了两岁,也是读了初中的人,在那年代的农村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回到家后帮着母亲做点家务,农忙时节也得下地干农活。

只是我比大姐更不安分,虽然是女孩子,却也认为种地做家务没有出息。于是便学了裁缝,父亲给我买了台缝纫机,出师后就在家里做衣服,也算是大家比较认可的人。

其实,我读了初中,样子也漂亮,早就有人半真半假给我说亲了。只是我还有个大姐,别人一开口就被我堵住了嘴,所有的压力都让我转移到了姐姐头上。

如今大姐要嫁人了,我心里其实也是蛮惶恐的。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心里其实也对自己的夫婿有过想象,可不管是在镇上学裁缝的时候,还是现在在家里做衣服,我见到的男孩子还从没一个让我动心的。

我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婚姻是不是也会像姐姐那样,经过别人介绍牵线,然后就那么凑合过一生?

我们当地的年夜饭比较特殊,大年三十这天三顿饭都可以是团年饭。父亲也就安排在中午团年,下午就有半天时间走家串户了,晚上回家晚点也没事。我们三姐弟也会一直坐在火炉旁等他回来,还在等父亲发压岁钱呢。

如果是往年,父亲一般都会赶在天黑前回家,母亲也会嘀咕几句,他却总是笑着解释:年三十夜的,去别人家走了一趟让别人记得还欠我钱就行,难不成赖在别人家不走不成?与其那样,还不如回家陪着孩子们守岁呢?

可这一年,直到天黑了也不见父亲回家。一开始我们几个也没有怎么在意。母亲把宰年猪的猪油熬好后,顺带把红薯片和巧果乘热油炸好了,我们三姐弟陪着她乐呵呵地坐在火坑边聊天了。

下了一整天的雪,虽然天黑后住了雪,但地上的积雪足有膝盖厚,外面几乎没有人走动。

突然,我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走近,主要是积雪太深,踩上去发出明显的吱吱声。

因为我们家的窗户上盖着一层塑料薄膜,虽然能透光,却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如今听到有人走动,我们几个就一致认定,这是父亲收账回来了。

小弟马上就雀跃起来,还在嚷嚷父亲今年会给多少压岁钱。

脚步声走到了我家的阶基上,有人在门口跺了跺脚,随即就有个陌生的声音在问:是黄医生家么?

听到这么突兀的问法,我们三个赶紧站起来去开门。

要知道,如果是熟人来我家,怎么也不至于问“黄医生”,既然这么发问,肯定是个陌生人。这年三十夜的陌生人来我家,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门一打开,外面的雪风一下子涌进来,我还来不及打哆嗦,就被眼前的一幕看傻了:一个特别高大的陌生人站在门口,看清楚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背着一个人。

就着雪光,我看出背着的人身上穿的是父亲的衣服。我心里一咯噔,难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赶紧把对方让进屋,把我父亲从肩头放下,刚好放在火坑旁边的竹床上。父亲全身软绵绵的,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地嘀咕着什么。

母亲手里的活也干完了,赶紧给来人泡来一碗甜酒,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父亲应该是喝醉了,然后被对方送了回来。

对方取下头上的冬瓜帽,我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眉清目秀,虽然天寒地冻背着个人走路,可一双眼睛显得很清澈,头上还在冒热气。

说了几句客气话,我们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

小伙子自称瀚林,是李家湾的人,刚刚从镇上回来,路过我们村头那个小沟的时候,发现躺在雪地里的父亲,就知道是喝醉了。敲开最近的人家一问才知道,这个醉汉是黄医生,于是便背着他送了回来。

弄清楚了缘由,我们一家人都对瀚林就更是感恩戴德了,要不是新社会,跪下来给人家磕头也有可能。

母亲一边给父亲收拾洗漱,一边和瀚林聊着,得知他也读了高中,如今在家里给人建房子,既当泥水匠也能当木匠,母亲又是一连串的称赞。

瀚林喝了一碗甜酒,似乎被我们一家人的感谢弄得很不好意思,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说自己也只是顺路刚好遇到,哪里能见死不救?这么冷的天要是在雪地里睡一晚,就真的不好了。

甜酒喝完又喝了一碗开水,瀚林就起身告辞,看了看时间也九点多了,主要是年三十夜特殊的日子,我们也不好强留。

但地上这么厚的雪,母亲就找了点干竹块扎了个火把,点着后让瀚林拿着回家,临走前还说,多谢你这个好心的后生家,过几天一定要去你家登门道谢。

父亲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摸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

昨晚最后到了国卿叔家里,两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国卿叔欠了十来块钱暂时还不上,却一定要拉着父亲喝几杯,还说你要是今天不喝酒,自己久连夜去借贷款,明天初一去你家还账。

大年初一让人家还账,这在农村可是了不得的“恶行”。父亲拗不过,只好坐下来喝了几杯,因为担心没钱给大姐置办嫁妆,心情不好的人就多喝了几杯。

国卿叔送他出了门看着走了几十米才回家,可父亲没多远就滑到在路旁,竟然以为到家了倒头边睡,要不是瀚林凑巧路过,真不知道在雪地里冻一夜会怎么样。

休息了几天之后,母亲就一直催父亲去李家湾走一趟,让他去好好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但父亲又拉不下老脸,最后没有办法,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头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对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并不感兴趣,但这一回却很爽快地接受了安排。

再说,也确实推无可推,大姐是准新娘,显然不适合去陌生男子人家走动,母亲每天都要接待来“助嫁”的乡亲,弟弟年级太小,他们显然都不合适。

正月初十那天,李家湾唱人戏,借这个机会,我也去了李家湾。父亲准备了一块五花肉,还有三斤糖,另加一个五块钱的大红包。这样的安排在当时,也确实称得上一份大礼,勉强算是能进得救命恩人的门了。

我骑着单车到了李家湾,随便打听一下就找到了瀚林的家,远远看到三间旧木屋,心里还在嘀咕:

不是说自己给别人建房子,既能当木匠又可以做泥水匠么,怎么自己的家却没有修缮一下呢?

他们家的门倒是开着的,我在门口轻声问了句“有人在吗”,一开始没有人答应,直到问了三声,才有个女声在里屋回答,说儿子不在家,来的客人请进。

我把单车停在坪里,拿着礼物进了屋,顺手就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嘴里和屋里的人打招呼,很纳闷,既然知道客人进了屋,为什么主人却不出来呢?

只听得里屋一阵摸索声,过了老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出来了——所谓的轮椅,竟然全是木头做的,那个年代的农村人,显然不会想到、也买不起真正的轮椅。

老人家并不是很困难就把轮椅推到了厨房,看着陌生的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姑娘站在家里,桌子上还放着一堆礼物,很纳闷得问我说:

姑娘,你从哪里来 呢?怎么提这么多东西来我家,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赶紧帮手把老人推到火坑旁,虽然没有下雪了,天气还是很冷,顺手又在火坑里生上火让她烤着,一边告诉她,自己今天是特意来感谢瀚林的,感谢他救了自己的父亲。

一来二去,我和老人家也算熟了,这才知道她是瀚林的母亲。说是老人家,其实年龄并不大,算起来和我母亲不相上下,只是早年遇到意外,一双脚行动不便,以前还只能卧床不起,后来还是儿子给自己做了轮椅,这才能在屋里活动一下。

知道了她的年龄,这时候再说她是“老人家”显然就不礼貌了,我便改口称呼她为阿姨。

阿姨告诉我,虽然今天还是初十,但瀚林去花桥村给人“放样”,可能要吃过午饭才回来。

所谓的“放样”,也就是我们当地建房子的说法,第一天请来匠人师傅与左邻右舍,在平整好的屋场里拉线撒石灰,划出一间一间房子的轮廓就行,基本都不用正式干活。

阿姨还很是抱歉地说:自己这个残废人,拖了儿子的后腿,今天出门前,儿子还担心自己没饭吃,后来还是我催他去的,说就是放个样,应该半天多就完了,自己晚点吃也不成问题。

听说阿姨还没有吃饭,我便自告奋勇帮她做饭了。在她的指引下,找到米缸饭锅,在橱柜里拿了一些菜,勉强做了一菜一汤,放在阿姨轮椅上的木板上,耐心地照顾她吃完。

这样一来,反倒迎来阿姨接二连三的感谢,好像不是我来感谢他儿子救了我父亲、而是我救了她一般,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阿姨甚至还问我,你这么好心的姑娘有没有婆家?将来肯定能找个好夫婿。

弄得我又是一个大红脸,却又不能发火,只好说自己还没对像,却又惹来阿姨的叹息:可惜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了儿子,要不然我儿子可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幸好两点多前后,瀚林终于回来了,一开始也没有认出我来,也在感谢我给他母亲做饭。在我的解释下,才知道我是“黄医生”的女儿时,瀚林也摸着头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你拿这么多礼物来感谢我,那我明天不得拿更多去感谢你照顾我妈妈?你能拿得出礼物,我家穷,可真拿不出礼物了。

尽管我知道瀚林这话全是调侃,主要是为了活跃下尴尬的气氛,但我还是嗔怪地瞪了他几眼说:

好啊,我们一码归一码,我感谢你救了我父亲,你感谢我照顾你妈妈,救命和照顾可不是同等的情分,我拿了点薄礼,你只要登门道谢就行了。

年轻人嘛,这样你来我往几句,很快就混熟了。

三点多的时候,戏场打起了开台,阿姨便催促瀚林带我去看戏。我就把单车放在他们家坪里,自己跟着他看了一阵人戏,赶在天黑前就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我把在瀚林家见到的一切和父母说了一遍,父母听了也是唏嘘不已,说虽然人家穷点,却有一颗好心,能主动救危扶困的年轻人不多见。

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故事就这么断了。可过了几天,瀚林竟然真的来了我家,一见我就朝我努嘴说:我可是应约而来感谢你的,可还真是一双空手。弄得我又是局促不安起来。

瀚林的到来,父母显得很高兴,尤其是父亲,一定要拉着他喝两杯。

瀚林倒是拒绝了喝酒的建议,说自己在邻村做事,收工回家路过我们这里,顺带就进来“践约”。

他所说的践约,父母当然是满头雾水,只有我却只能干瞪眼,心里虽然有点恼,却真不是生气。

我送他离开时,瀚林还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送给我,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木偶,就当成礼物吧。

后来一段时间里,瀚林还真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常客”,在附近村子里干活时,都会忙里偷闲来我家坐一坐。

有时候赶巧,还会帮着我父母做点重活。一来二去,我们家也知道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

父母终于看出了我们之间的门道,很是正式地和我说:

他家的情况你也看过了,确实很穷,但女孩子嫁人,门第和人哪个最重要,你肯定自己清楚。我们看这小伙子确实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被自己父母捅开了这层窗户纸,我和瀚林很快就确定了关系。每隔一段时间,我也会去他家帮着收拾收拾,还给他母亲洗漱一番。在别人眼里,我就算是他家没有过门的儿媳妇了。

87年,我和瀚林结婚了,没有要他一分钱彩礼,父亲也给我准备了和大姐一样的嫁妆,算是风风光光进了门。

婚后一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时间来到了88年,瀚林的母亲到底还是未能熬过去。

老人家一走,瀚林就对我说:以前因为要照顾母亲走不开,弄得家徒四壁,幸好你不嫌弃。现在没有了挂碍,我们去南方闯荡一番吧。

最开始,我们把孩子留在了娘家,夫妻俩一起来到了广东,丈夫凭借着过得硬的手艺搞起了建筑。

慢慢地摸到了门路,拉了支包工队,再后来有了一定的关系门路,终于组建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夫妻一直生活在广东,日子过得非常的滋润,丈夫对我也是百依百顺。

我一个初中生,能有这样的美满生活,非常感谢自己的父母,更感谢那个时代。当然要认真说起来,也得感谢父亲那个喝醉酒的大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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