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战役第二天,志愿军炮兵张瑞臣操纵一门重型榴弹炮,两天两夜未合眼,打出了三百多发炮弹毙敌近四百人。 张瑞臣所在的炮位设在半山腰的坑道旁,被厚厚的沙袋和岩石挡着,可即便这样,敌人的炮弹也总在周围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脚下的泥土一个劲地往下掉。他的双手早就被炮栓磨破了皮,血混着炮膛里溅出来的黑灰,结成了硬痂,可他顾不上擦,只是每次拉动炮栓的时候,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茬,也只是咬咬牙继续。 跟他搭伙的是新兵小李,才十七岁,负责递炮弹和清理炮膛。小李的脸被硝烟熏得只剩眼白是干净的,好几次递炮弹时手都抖,张瑞臣也没骂他,只是沉声道:“稳着点,每一发都要砸到敌人的工事里。” 小李点点头,把炮弹抱得更紧,炮弹出厂时的油味混着战场上的血腥味,呛得人直反胃,可没人敢吐,一吐就分神,分神就可能让炮弹打偏。 重型榴弹炮的后坐力极大,每打一发,炮身都会往后挪半尺,张瑞臣和小李就得合力把炮推回原位,再重新校准瞄准镜。第一天夜里,山里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张瑞臣的棉衣早就被汗水和露水打透,贴在身上凉得刺骨。他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好几次瞄准的时候,视线都开始发飘,他就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疼得一激灵,就能再撑一会儿。 敌人的炮火也不是吃素的,有一次炮弹落在离炮位不到十米的地方,气浪把张瑞臣掀翻在地,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爬起来先看炮管 —— 炮管已经烫得能烤焦布片,要是再连续射击,很可能会炸膛。他咬着牙,跟小李说:“放慢点节奏,每打三发,就用凉水浇一下炮管。” 可水在阵地上金贵得很,他们只能省着用,每次浇完,滚烫的炮管遇水发出 “滋啦” 的声响,腾起一阵白汽。 两天两夜,张瑞臣没吃一口正经饭,战友送过来的炒面,他就着雪水扒拉两口,有时候刚把炒面送到嘴边,观察哨就喊 “敌人上来了”,他立马放下炒面,操起炮栓就装弹。他的耳朵里全是炮弹的轰鸣声,到后来,就算不打炮,耳朵里也一直嗡嗡响,跟有无数只蚊子在叫似的。 三百多发炮弹,每一发都是他亲手推上炮膛,亲手扣动扳机。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多少发,只知道瞄准镜里的敌人阵地,从一开始的有工事,到后来的一片焦土,再到敌人一批批往上冲,又一批批倒在炮火里。近四百个敌人,都是倒在他的炮弹下,他没数过具体数字,只是每次射击,都盯着敌人聚集的地方打,他知道,多打死一个敌人,前线的步兵战友就能少受一分威胁。 有一次,瞄准镜被飞溅的弹片划花了一道,张瑞臣只能凭着经验和观察哨的报点来瞄准。他趴在炮身上,眯着眼睛看远处的火光,嘴里默念着距离和角度,手指在炮栓上摸索着,装弹、瞄准、击发,一气呵成,炮弹还是精准地落在了敌人的冲锋队伍里。小李看呆了,张瑞臣只是说:“打多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往哪打。” 到第三天凌晨,换防的战友上来时,张瑞臣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小李已经累得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张瑞臣想跟换防的战友交代炮的情况,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指炮管,又指指瞄准镜,然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战友把他抬下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已经掰都掰不开,手心的血痂和炮栓粘在一起,撕的时候,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没醒过来 ——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第一句话问的还是:“炮还能用吗?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医护兵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劝他多歇几天,张瑞臣摇了摇头。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听着远处还在响的枪炮声,心里清楚,阵地上多一门能打的炮,战友们就多一分胜算。他歇了两天,等手上的伤口稍微结痂,能握住炮栓了,就又回到了那个半山腰的炮位。 阵地上的重型榴弹炮还立在那里,炮管上还留着被炮火熏黑的痕迹,那三百多发炮弹的弹壳,堆在炮位旁,像一座小山。张瑞臣不知道自己创下了什么战绩,他只知道,作为志愿军的炮兵,守住阵地,打死敌人,就是他该做的事。他擦了擦瞄准镜,又检查了一遍炮栓,小李也缓过劲来,站在他身边,递上一枚炮弹,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做好了再次射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