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发现,历史虚无主义原来有无穷多的发挥空间和场景,有些是有政治目的,有些是抬杠抽风式的,还有一本正经编荒唐故事哗众取宠的。对历史虚无主义不重视,它们就会来劲,搞成大动静;太认真回应,有时又抬高了它们,串味会串得更厉害。互联网的场域中这个问题本身既真切又虚无,惹不惹它们都会觉得有点不对劲。正经学界常把中国文明比喻成一个有强大向心力的漩涡,持续将周边不同地域和文明吸纳融合。也有人从中原农耕民族与北方草原民族在大历史中的互动看成中国文明演进的动力。中国信史形成之后,这种互动一直是重要线索。北魏时期中原成为了文化和人种的熔炉,之后又有元,又有清,文化大融合从未停止。从大历史的角度回头看,所有民族,包括已经消失的民族,都对今天中国的形成做出了贡献。没有中原农耕民族对汉文化的坚守,中国文明早就中断了;没有北方草原民族的开疆拓土,中国今天的疆域应该没有这么大。北宋鼎盛时期只有280余万平方公里,到了南宋只剩下170多万平方公里。明是大一统,但是明长城以南的土地大约是400万平方公里。文化融合的过程在当时大多都很痛苦,对立双方会有深刻仇恨。但是几个甚至十数个世纪之后,今人要从中华民族的视角审视过去,形成升华和达观。比如我们今天赞美屈原,包括敬佩他对自己国家的忠诚。但是我们肯定不会站在楚国的立场上痛恨秦,秦始皇统一国家总体被视为旷世之功,拔郢的白起也被视为古代军事天才。文天祥《过零丁洋》的诗句在今天的中国家喻户晓,他对南宋的忠诚同样可歌可泣。文天祥的精神成为穿越之后中国历史的一股浩然正气,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元世祖忽必烈作为伟大古代君主的高度评价。北京是新中国的首都,这个选址在文化意义上也非常贴切。因为北京在历史上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草原文明的分界线,和相互渗透的交织点。燕国国都在北京房山琉璃河,汉时期北京是渔阳,唐是幽州,之后辽金都在北京建都。北宋皇帝赵光义北伐试图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是在今天北京城里的高粱河一代吃了大败仗,差点命都丢了。北京不仅是元以后的国家政治中心,而且它是大一统的象征。大一统是中国最基础的国家属性,它的形成是历史全要素共同打造的。把历史掰开来,假设“如果不发生什么,后来的中国会如何如何”,这样说说,想象一下,人们很难免会有这样的兴趣,作为谈资无可厚非。但是这种想象可不能掉进去,由此产生对某个民族的历史忌恨,说“现代中国就是你们给耽误了”。这样就属于钻进了牛角尖。在草原文明和中原文明的互动中,每一次结果都是双方和多因共同造成的。比如清军入关,如果当时的中原政权足够强大,就能够抵抗北方的铁骑,中原上亿人被白山黑水间崛起的几百万女真人征服,这就是历史的一次选择。之后形成新一轮民族和文化融合,今人怎能从民族区分的角度对那段历史做价值判断呢?再说说《永乐大典》。我们称赞它,有些人添油加醋,说整个西方文明的源头就是《永乐大典》,甚至声称郑和船队的动力是蒸汽机,在个圈子里自嗨自嗨,可以看成网上的一种娱乐方式。但是这种自嗨也别太过火,别太有对圈子之外的攻击力,不要搞成“大舆情”,生出网络娱乐之外的串味。如果真那样过头了,就很不好。现在网上有股把不正经当正经炒作的能量,古怪并激烈解读某个旧作品的超级热搜不时出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是因为网上有种戾气需要释放,抓住什么就用什么附体?大概很多人对此还没有琢磨透,对于该不该比较认真地对待它们,也有点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