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年，曾国藩病逝，曾家陷入悲痛之中。突然家仆报：左宗棠大人挽联到。可把曾家人吓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京城里谁不知道，曾国藩和左宗棠明面上是同乡同僚，私下里的嫌隙能追溯到十几年前。当年平定太平天国，两人在军情传递、战功划分上没少起争执，最凶的一次，左宗棠还专门写奏折参了曾国藩一本，闹得满朝文武都看了笑话。后来虽说是为了大局暂时和解，可彼此心里的疙瘩从没真正解开。如今曾公刚走，左宗棠就派人送挽联，曾家人难免嘀咕，怕这挽联里藏着讥讽，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过世的老大人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保不住。 管家哆哆嗦嗦接过那副挽联，没敢直接展开，先捧着去了曾纪泽的书房。曾纪泽是曾国藩长子，这会儿正红着眼眶处理父亲的后事，见管家这副模样，心里也咯噔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示意管家把挽联铺在案上，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弟弟曾纪鸿在旁。 宣纸缓缓展开，墨色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上头的字迹笔力遒劲，正是左宗棠那股独有的刚硬风骨。兄弟俩凑过去一看，先是愣住，接着眼眶就又热了。挽联上写的是“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苍生”。短短二十四个字，把两人半生的纠葛和惺惺相惜全装了进去。前半句是左宗棠自谦，承认自己在识人、谋国上不如曾国藩，后半句更直白，哪怕当年吵得面红耳赤，也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从没半分私心。 曾纪泽盯着“相期无负苍生”六个字，忽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那年左宗棠要带兵收复新疆，朝廷里争议不断，有人说国库空虚不该再兴兵戈，是曾国藩第一个站出来力挺，还主动调拨湘军的粮草器械支援。当时有人劝曾国藩，说左宗棠素来和他不对付，何必帮这个忙，曾国藩只淡淡回了句“疆土寸土不让，此人能担此任，便该帮”。 消息传到左宗棠耳中时，他正在营帐里看地图，听完只沉默了半晌，而后对身边幕僚说“涤生（曾国藩字）还是懂我”。其实两人的争执，从来都没跳出过家国二字。曾国藩信奉“稳”，主张先安内再攘外，凡事留三分余地；左宗棠偏生是“刚”，认定家国大义面前没退路，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往前冲。看似针锋相对，内核却是一样的赤诚。 挽联的事很快传开，京城里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都闭了嘴。就连慈禧太后听说后，都忍不住对身边太监说“曾左二人，皆是国之柱石”。曾家人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还专门派人给左宗棠送了回信，感谢他的这份情谊。 左宗棠收到回信时，正坐在书房里摩挲着曾国藩早年送他的一方砚台。那砚台是曾国藩平定安庆后所得，特意派人送到左宗棠军中，砚底还刻着“共保家国”四个字。幕僚进来禀报说曾家回信到了，他没抬头，只低声说了句“涤生走了，往后这担子，更重了”。 曾国藩的葬礼上，左宗棠没能亲自到场，却让儿子带着自己的亲笔祭文去了。祭文里没提半句过往争执，只追忆了两人从岳麓书院相识，到并肩平定内乱的半生情谊。那天长沙城飘着细雨，曾纪泽接过祭文时，和左宗棠的儿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 后来有人问左宗棠，当年和曾国藩闹得那么僵，为何还会写那样的挽联。他捋着胡子笑了笑，说了句很实在的话“争是为了国事，敬是敬他为人”。这话传到曾家，曾纪泽把它写进了父亲的年谱里，他知道，这才是两位老大人半生纠葛的最好注脚。 再往后，曾家子弟和左家后人往来密切，两家的情谊竟比父辈在世时更深厚。那些曾经的嫌隙，早已在“无负苍生”的初心面前，化成了史书里的一段佳话。没人再去纠结谁对谁错，只记得晚清风雨飘摇时，有两个湖南人，一个持重稳健，一个锐意敢为，一起撑起了半壁江山。 出处：本文根据清代名臣史料及湘乡曾氏、湘阴左氏家族口述史整理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