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就是生活智者! 我外公退休后不钓鱼,不打麻将,不扎堆下棋。每天能让他出门的事只有遛弯、买报纸,其余时间基本待在家里。 外婆总念叨他“活得像个老古董”:“你看隔壁张大爷,天天在公园拉二胡,多热闹;楼下李叔,隔三差五约人打扑克,多乐呵。就你,守着这堆破烂儿,能看出花来?” 外公从不反驳,只是笑眯眯地擦他的旧闹钟。那是台黄铜外壳的老座钟,是外婆嫁给他时带的嫁妆,指针早停了,他却每天用软布擦得锃亮。客厅的五斗柜上,摆着他剪的报纸贴册,一本本码得整整齐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养生”“历史”“家常菜谱”。 前阵子外婆膝盖突然疼,下楼梯都得扶着扶手挪,愁得饭都吃不下。“你说我这腿,是不是该学李叔打扑克?坐着不动总比遛弯强。”她靠在沙发上揉膝盖,又开始念叨外公,“你天天在家擦那破钟、剪那旧报纸,能帮我把腿擦好?” 外公没接话,慢悠悠从五斗柜抽出那本“养生”贴册,翻到夹着红书签的一页,指着上面的豆腐块文章:“你看这篇,去年《老年报》登的,‘久坐伤膝,久站也伤,最要紧是定时活动’。楼下李叔上周三下午打扑克坐了仨小时,起来腿麻得站不住,还是他老伴儿扶回去的,你忘了?” 外婆嘴硬:“那……那也比你强!” “我这不是帮你找法子嘛。”外公放下贴册,去阳台拿了个小马扎,“你每天早上九点、下午三点,按这上面说的,坐着做十分钟膝盖绕环,我用你那老座钟给你掐点。”他把黄铜座钟搬到茶几上,钟摆虽然不动了,但钟面上的刻度还清晰,“你嫁过来那年,这钟走得可准了,每天早上六点半响,咱俩跟着它起床,你去上班,我去工厂,那时候你腿杆儿多直溜?” 外婆没吭声,眼睛盯着钟面,突然小声说:“那时候你还说,这钟比手表靠谱,说它走一天,咱俩的日子就稳一天。” “可不是嘛。”外公蹲下来,捏了捏外婆的膝盖,“现在它虽停了,但咱俩的日子还得稳着过。你别学人家瞎热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守着这些,是守着咱俩咋把日子过舒坦的门道。” 那天下午三点,外公真拿了支铅笔,在钟面“3”字旁边画了个小圈:“到点了,开始活动。”外婆居然真的跟着做了,一边晃腿一边嘟囔:“也就你想得出来,用个破钟当闹钟。” 过了俩礼拜,外婆的膝盖真好多了,下楼买菜都不用扶扶手了。有天我去看他们,听见外婆跟张大爷打电话:“老张啊,你那二胡别拉太久,我家老陈剪报上说,站久了膝盖受不了……”挂了电话,她瞥见外公在擦钟,没像以前那样念叨,反而说:“擦干净点,回头我把我年轻时的照片找出来,摆在钟旁边。” 外公抬头笑了,阳光照在黄铜钟壳上,亮闪闪的。我突然明白,外公不是守着破烂儿,他是把日子里的细碎时光、有用的道理,都像擦钟一样擦得透亮,然后稳稳当当地摆着,等着我们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手拿到。这大概就是生活智者吧——不用多热闹,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