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遗憾了 六旬老人窗前望月 心里全是当年那个最美的她 夜色漫过老巷,月光像一层薄霜,落在张建国布满皱纹的手背上。他年近六旬,头发早已染上风霜,白茫茫一片贴在鬓角,昏黄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那幅泛黄的旧照片上——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的确良衬衫,眉眼清亮,身边站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笑起来眼里盛着星光。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温热的茶水却暖不透冰凉的指尖。窗外的月亮很圆,像极了1983年那个中秋夜的月亮。那年他20岁,是工厂里最年轻的技术员,梳着板寸,浑身是用不完的力气。就是在那个月夜,他在厂区的梧桐树下,第一次牵起了林晓梅的手。 晓梅是隔壁车间的统计员,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扎着乌黑的麻花辫,走路时辫梢在身后轻轻晃。她总爱穿一件碎花衬衫,说话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张建国记得,每次他加班到深夜,桌上总会多一杯温热的红糖水;每次他技术攻关遇挫,晓梅总会递上一张纸条,写着“慢慢来,你肯定行”。 他们的爱情,藏在车间的轰鸣声里,藏在傍晚并肩走过的田埂上,藏在偷偷塞给对方的烤红薯里。他攒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想在春节时送给她,再跟她求亲。可命运却开了个残忍的玩笑。 那年冬天,晓梅的父亲突然病重,家里急需用钱。邻村一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愿意出钱救急,但条件是晓梅必须嫁给他儿子。张建国永远记得那个雪天,晓梅红着眼睛来找他,泪水在脸上冻成了小冰晶。“建国,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她把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塞给他,转身跑进了风雪里,麻花辫在寒风中凌乱飘动,成了他记忆里最后一抹亮色。 他疯了似的跑遍了镇上的医院,想凑钱救晓梅的父亲,可刚参加工作的他,手里根本没多少积蓄。等他终于借到钱赶去晓梅家时,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和门上贴着的“囍”字。那天,他在雪地里站了一夜,手里的手表冻得刺骨,就像他的心。 后来,他听说晓梅嫁过去后并不幸福,丈夫脾气暴躁,生意失败后更是常常对她打骂。他好几次想去找她,可看着自己手里仅够糊口的工资,再想到晓梅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终究还是把这份念想咽回了肚子里。他努力工作,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可心里那个扎麻花辫的姑娘,却从未被时光冲淡。 几年前,他在镇上的菜市场偶遇过晓梅一次。她穿着朴素的围裙,头发已经花白,眼角爬满了皱纹,手里提着一把青菜,步履匆匆。他想上前跟她打招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惊扰了她的生活,更怕看到她眼里的沧桑。只是那一眼,却让他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张绣着梅花的手帕上。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它珍藏在抽屉最深处,每次想念晓梅时,就拿出来摸一摸,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她指尖的温度。他常常想,如果当年他能再努力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能留住那个最美的她?是不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看月亮的,就不是空荡荡的房间,而是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姑娘?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斜,夜色更浓了。张建国轻轻叹了口气,把搪瓷杯放在桌上,指尖摩挲着旧照片上晓梅的笑脸。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磨白了他的头发,却带不走心底那份最深的遗憾。那个最美的她,成了他一辈子的牵挂,藏在每一个望月的夜晚,藏在每一段回不去的时光里。 人生总有遗憾,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成了一辈子的念想。就像张建国窗前的月光,清冷又温柔,照亮了回忆,也照亮了心底那份从未说出口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