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来省城住院,我们垫付了所有费用,昨天老公吞吞吐吐的问我,老婆,爸这次住院报销完估计要花8万多,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钱能不能我们出大头,让姐少拿一些.....。没等老公说完,我就说这钱我们全出。我刚说完,老公瞬间红了眼眶。 医院的缴费窗口前,丈夫捏着银行卡的手微微发抖,屏幕上那个数字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八万三千七百六十二元四角。 “老婆,”他喉结滚动,“爸这次住院报销完,估计还要八万多。我想跟你商量……”他的话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堵在喉咙里。 我没让他说完。“这钱我们全出。” 空气凝固了三秒。他猛地转过身,眼眶红得像晚秋的柿子。这个在公司独当一面的项目经理,此刻像个被赦免的死囚,把脸埋在我肩头轻轻颤抖。我抚摸着他开始斑白的鬓角,忽然想起十二年前,我们连八千块都拿不出来的那个冬天。 那时我们刚结婚,租住在城中村的自建房。冬天水管冻裂,房东不肯修,是他父亲——我现在的公公,坐了五个小时大巴赶来。老人二话不说,脱掉棉袄就钻进狭窄的管道井。修好水管那天晚上,他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皱巴巴的八千块钱。“拿着,”他手上还带着冻疮,“首付差一点吧?别总租房子。” 那八千块,有零有整,是他收完地里最后一茬玉米,又去工地看了两个月大门攒下的。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回程买的是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站票,在车厢连接处蹲了整整一路。 公公是个沉默的北方农民,一辈子没说过什么漂亮话。我们买房后第一次接他来住,他进门先找塑料袋把鞋包好,生怕弄脏地板。夜里我起夜,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阳台小板凳上,就着路灯的光看我们小区的绿化——像欣赏他亲手侍弄的庄稼。 这次住院,是多年的尘肺病加重。他躺在病床上还在念叨:“耽误你们上班了,我这点老毛病,扛扛就过去了。”护士来催费,他急得要拔针头:“不治了,回家吃点儿药就行。” 我知道丈夫为什么犹豫。不是舍不得钱,是怕我为难。三年前我母亲做心脏支架,他姐姐二话不说送来三万。那时姐姐刚离婚,带着孩子租房子住。这钱,我们后来变着法子还回去了。丈夫红着眼睛商量“我们出大头”时,一定在脑海里把这些人情账翻来覆去算了很多遍。 但我忘不了另一个画面。那年我生孩子难产,需要紧急手术。公公蹲在手术室外,把兜里所有的钱——包括几个钢镚——都掏出来塞给丈夫:“不够我回去卖牛,一定保住大人。”后来我才知道,那头牛是他最重要的生产工具。 出院结账那天,工作人员刷完卡,随口问:“全部自费吗?”丈夫紧紧握着我的手,像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对,全部。”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丈夫忽然在路边停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老婆,谢谢你。我从没告诉过你,小时候交学费,爸总是最后一个。他要去借,一家一家地借。现在,我终于能让他不用开口求人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们支付的何止是医药费。我们是在赎回一个父亲丢失的尊严,是在填补一个儿子心中多年的隐痛,是在修筑一条让爱可以坦然流淌的河床。 昨天推公公去医院花园晒太阳,他看着桃花说:“今年家里的枣树肯定结得最好。”丈夫悄悄握紧我的手,阳光把我们的影子融在一起。 这八万块,或许是我们买过最贵的东西。但我们买下的,是一座名为“家”的青山。只要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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