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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凶残.恐怖.吊尸.谋杀

第一百六十一章.凶残.恐怖.吊尸.谋杀1.事件阴历八月十五,中秋,戌时,无风。榆树庄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样一个传统的节日,

第一百六十一章.凶残.恐怖.吊尸.谋杀

1.事件

阴历八月十五,中秋,戌时,无风。

榆树庄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样一个传统的节日,只闻得几声惨淡的狗叫,划破明月下浪漫的夜色,一切都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中。

村头的大祠堂里,灯火通明,地上躺着一具年轻的尸体。尸身的面貌整洁,却扭曲得异常恐怖。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被人发现时,他正悬挂于自家的房梁下。奇怪的是,死者悬空的脚下并无供踏的物件,是有人风腊肉一样把他挂上去的,还是另有原委?大家的心头都起了不安的念头。

祠堂的大门紧关着,除了孩子,全村所有的大人都齐集在此,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地上的尸体。村长和村里最有威望的刘老头站在祖宗的神牌下,背后祭祖的佛香燃起缭缭的青烟。在众多的牌位之中,其中有一块用黑布蒙着,上头积满了灰尘。刘老头取下托在手掌之上,轻轻弹去厚厚的尘土,用颤抖的手揭开了包裹的黑布,上面闪着金漆的一行字是:华月梅之灵位。

刘老头抚摸着牌位上的字迹,喃喃自语道,她回来了,她又回来了。

村民们听刘老头嘀咕着这段话,脸都煞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她是谁?村长刚满十六岁的儿子刘富生问道。

华月梅——是华月梅。刘老头目光呆滞,嘴巴不由自主地咕哝道。

华月梅还没死吗?富生不解,看看刘老头手中的灵位,道。

你懂什么?村长呵斥道。

富生闭口不语,退回到父亲的身后。

祠堂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村长蹲到尸体的跟前,抬起死者的下巴,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用粗麻绳勒的痕迹。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众多的目光都跟着他。村长是这里最具权威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起大家内心的恐慌。他沉默了半天,然后叫村民们先回去,留下村中十几位带辈的老人和儿子福生,共同商讨对策。

村长摸摸儿子的头,问道,富生,如果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叫你做出牺牲,你会不会怪爹?

我不怪爹。富生未加思索道。

真是我的好儿子。

富生还是孩子,你想要他做什么?刘老头看着村长,道。

当年王道人留下的那段话,我想大家都还记得。

你说的是吊尸绳!刘老头脱口喊道。

村长点了点头。

大家顿时变得焦躁不安,惟有富生不明白,正抬眼在众人的脸上扫动。刘老头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可是——

我自有分寸,这事待以后再说。村长急忙打断他的话,道。

刘老头从供桌上端下烛台,用手捂住火头,招呼大家盘腿坐在地上。烛光照在大家的脸上扑闪扑闪的,拖出满地的身影。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子夜时分,村长总算说服大家勉强接受了他提出的请求。老人们也都陆续地起身离去。村长叫醒早已躺在地上睡着的富生,要他随众人一同回去休息,他和刘老头留下为死者守夜。刘老头望着富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怜惜道,可怜的孩子。

村长眼角闪动着泪水道,谁叫他命不好,做了我的儿子。

希望他不会有事。停顿片刻,刘老头又说道,现在我们还缺少三样东西。

雄血、春草和尸泥。

前两样还好办,只是这尸泥——

村长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道,明早就下葬。

2.吊尸绳

早晨,富生独自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发呆晒太阳。他这几天都感到很奇怪,村里人见到他都礼敬有加,好像他一下成了村里的大红人,每天都有人拿些鸡、鸭、腊肉和活鱼到他家。父母都会来者不拒,然后毫不吝啬地做给他吃。

远远地,刘老头快步朝他家这边赶来。他站在富生的面前,想说什么,又低头往他家的大门走去。富生也跟了过去。

村长见刘老头到来,道,你来了。

雄血和春草我都准备好了。

好的,今晚我就去取最后一样东西。

雄血和春草是什么?富生在刘老头背后插话道。

刘老头一怔,转过身来。富生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告诉他吧!孩子迟早是要知道的。村长道。

刚学会打鸣的公鸡的血就叫雄血,春草就是未出嫁少女的头发。

这些东西都拿来干嘛用?

刘老头一字一顿道,吊——尸——

富生家的房子是青石砖搭平瓦,屋顶有一块半扇窗大的白玻璃,阳光正从上面穿射下来,散去屋内已经凝固了的空气。三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都已经被刘老头刚才的那两个字吓着了。富生的母亲从厨房端出一罐炖了一早上的鸡汤,拿出一壶老酒,张罗他们三人坐下。

村长给儿子夹了一只鸡腿,道,富生,晚上陪爹去一个地方。

嗯。富生兴奋地啃着鸡腿,道。

你要带富生一起去?刘老头道。

来不及了。今天是他死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头七,是鬼魂返家的时候。过了今晚,就什么都没用了。

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一定要注意他的棺材是否着地。

棺材不着地会怎样?富生抹去满嘴的鸡油,问道。

棺材不碰地,冤魂缠死你。到时就会有生命危险。刘老头道。

墓地的气氛总是让人的脑袋特别的清醒,前几天这里还是一片空地,现在却卧上了一座新坟。拨开表层覆盖着的黄泥,下头还略潮湿。村长手脚麻利地在坟后掏开一个大洞,这是事先早有预留,只是在洞口挡了块青石板,外面用湿黄泥简单地作了伪装。

刘老头在身上掏出一团红线和一片铜镜,小心翼翼地把红线分成五截,又从裤袋取出四枚铜钱,每枚铜钱各穿一头红线,分成左右各两条,另一头绑住富生的四肢。中间一条连上铜镜,固定在一棵大树上,另一头让富生咬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刘老头道,富生,你可以进去了。记住,千万别把嘴里的线咬断。

村长道,老哥,你这是——

这叫镜封,是盗墓人专用来辟邪的,只要线不断,墓里人不开口说话,冤魂就看不到他。

还是你老哥有办法。

我也是听人说起,到底有没有用,我也不敢拿保。

不管怎样,我也替富生谢你了。

刘老头摆摆手,示意村长不要出声。

一盏茶后,富生还没出来,墓穴里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两人的指间紧扣住铜钱,拉起红线以“个”字型的方式站列。头顶的月亮在云层间不停地变换,忽明忽暗。村长焦躁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再等等。刘老头道。

两人揉着发酸的大腿,各自都坐在了一坟头上。忽然,一股黑风从天上刮下,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地响,身边的坟头草也在夸张地摆动。两人站起身,担心地看着手中被风刮成半圆型的红线。这时,一条手臂粗的树枝从树顶砸下,恰巧撞上树干上的铜镜。两人一着急,同时伸手扑过去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铜镜“啪”一声摔碎在地。

刘老头大喊道,不好。忙叫村长一起收手中的线,却不想只拉上来四截断头。

两人发了疯地对着墓穴呼叫富生的名字。

过了片刻,墓穴里头响起一阵零碎的声音,一双血淋淋的手从洞口伸出,紧紧抓住村长的两只脚,死命地往里拖。刘老头见势一鞋跟狠踏在血手上,墓穴里头传来一记沉闷的“哎吆”声。

村长一听,大喜道,是富生,快,拉他上来。

两人使劲儿地拉出了富生,定眼细看。只见他全身上下满是泥土,头发凌乱不堪,鞋也掉了一只,一双手血淋淋地垂在胸前,压住套在脖子上鼓鼓的布袋,里面装满了从墓穴中带出的尸泥。

你怎么搞的?村长怒道。

棺材太重,挖铲都撬断了。我只好用手去刨。

我们喊你,你为什么不应声。刘老头问道。

嘴里含着线,都不敢张口,听到你们叫,我就马上出来了。富生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道,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踩我。

刘老头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在帮你止血呢!

3.华月梅

回到村中,天色已现微明。祠堂前的空地上站满了大群的村民,有的是刚来的,有的则是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大家的手上都举着火把,照的四周如白昼,正翘首期待着他们三人顺利地归来。

村长在前,富生和刘老头在后。三人被村民簇拥着进了祠堂,就像凯旋的大英雄,里面早已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上好的白酒。几人被大家安排在前位坐下,加上一些村中有辈的老人,其余的都围桌站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瓶酒,口袋里装上一大把花生米,也就将就着喝了。

几盅酒下肚,富生舌头打结道,爹,咱们弄这些东西到底有啥用?

雄血、春草和尸泥三样混合搓成的绳就叫吊尸绳,它可以把鬼魂封在尸体里,只要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被封住的鬼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那不是很残忍?

残忍也没办法,我们也不想这样。村长喝着酒道。

刘老头一直在边上闷坐着,这根本不像他的性格,筷子都没去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倒酒喝酒,好像完全忘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别人也没去注意他,都在看富生父子俩说话。

谁和我们村有这么大的冤仇?死了还纠缠不放!富生道。

村长看着刘老头,默不做声,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华月梅。刘老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道,是我们亏欠了她,可她不该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华月梅,我怎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富生自言自语道。

她是我的儿媳,自从我儿子死后——刘老头抽泣着,抓起酒瓶把半瓶的白酒一饮而尽。他道,15岁的华月梅为了给父亲治病,屈就嫁到我们家,当时我儿子君宝已经30多岁,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他今生都不再有行房的能力。

可是两年后,华月梅居然怀孕了,当时我是村里的村长,按祖宗留下的训诫,偷奸者不管男女,都要剥光衣服绑上鹰崖让秃鹰叼啄,直至全身的肉都被食光为止。

为了全村的荣誉,我不顾君宝和华月梅的苦苦哀求,把她关进了祠堂的地窖,逼她供出奸夫是谁。她到死都不肯说,一直坚持孩子就是君宝的。村里人都知道君宝不可能行事,却哪来的孩子,大家都嚷嚷要把她的舌头给割下来,因为淫妇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后来,她经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和无尽的凌辱,把衣服撕碎拧成布条上吊自杀了。

一尸两命呐!刘老头拿起别人面前的酒杯,喝光了杯中的酒。他又说道,她死后,我儿子也病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我——

老哥,别难过了。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七嘴八舌道,现在重要的事,是尽快让我们村早点恢复安宁。

想不到她这么惨,难怪冤魂这么久都不散。富生感叹道。

其实过后我挺后悔的,她肚中毕竟还有一条小生命,那可是无辜的啊!刘老头道。

听刘老头这般说,大家的心底都微微起了怜悯之心。好好的欢乐宴,吃到现在也完全变了味,谁也不愿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将是一次死无葬身之地的行动。

4.开棺

一席酒喝到凌晨八点多,散场时,好多人的脚底都开始打飘。刘老头更是醉的不轻,是村中的两个年轻小伙给抬回去的。走时,嘴里还嚷着胡话,华月梅,我对不起你!华月梅,我对不起你——

富生也喝了不少,趴在桌上只感觉头发晕。村长摇摇他的身子,道,富生,快起来。

爹,干嘛啊!富生挪了挪身子,含糊道。

快起来。村长道,你去村中找条黑狗来。

要黑狗弄来什么用?

杀血驱邪。

中午12点,刘老头睡了一早上,人总算清醒了不少。村长来到他家时,他正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喝着浓茶,两眼发直地看着老槐树的叶子。20年前,君宝就是在这棵老槐树下娶的月梅,现在,老槐树还像当年一样的茂盛,而人却已经面目全非。刘老头悲伤地想着。

老哥,你这身子没大碍吧?村长关心地问道。

喝点酒,还伤不了我。

我叫了几个人去坟地,你也一起去吧?月梅毕竟是你的儿媳。

刘老头苦笑道,起棺的时候我想亲自动手。

下午3点,棺材很顺利就起了出来。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想看看死了20年的华月梅到底会是什么样,她怎么就死了冤魂不散。

开棺的时候到了,按王道人说的,尸体必须得先见光,以清除棺内这么多年所积压的瘴气和尸气。村长命富生手端一盆黑狗血,站到棺材的前头,防备不测。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能听到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有些胆小的或背过身去,或双手掩面。

刘老头和七八名壮汉每人都点燃了一炷香,鞠躬三拜,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和不要怪罪。在村长的一声号令下,众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推开了棺盖。棺材封闭了这么多年,产生了一定的吸附力。让大家想不到的是,当年王道人在棺内布置的八卦七星镇魂索,七枚铜钱早已不翼而飞,固定在中间的那面八卦镜也裂了好几道缝。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埋了20年的尸体非但不腐反而面带红晕,惟一不同的,是她死时隆起的肚子,现在已异常平坦。虽然谁都无法解释原因,但不祥的预感早已笼罩住每个人的心头。

村长赶紧叫他们把棺材盖上,抬向村里的祠堂。

富生端着狗血,颤巍巍地来到村长的面前,道,爹,这血?

留着,晚上有用。村长又提醒道,别让血凝固了。

血要凝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富生心里嘀咕道。

5.吊尸

深夜12点,阴气最鼎盛的时刻。榆树庄里静悄悄的,连一只萤火虫的光亮都看不到,只有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后,能听到丝轻微的声音,一支熔了见底的蜡烛,还在摇曳着惨淡的烛火,把两个人影印刻在墙上。

你说孩子会不会有事?左边的影子说道。

我想应该没事,孩子身上藏着黑狗血和童子尿呢!

希望是这样。左边的影子担心道。

只要她一上身,咱就拉绳,吊死她。

正说着,屋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左边的影子惊慌道,怎么回事?

蜡烛烧没了。

那等下她来了,怎么办?

不怕,我带着牛眼泪和柳叶,只要拿它抹眼睛,就可以看见她了。

还是老哥你想的周到。左边的影子称赞道。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冻的两人直哆嗦。这是在九月的夜晚。他们停止了对话,从神牌后探出头来,左边的是村长,右边的是刘老头。两人借屋外投进的微弱的月光,同时望向大堂中央的棺材,富生正躺在里面,压在华月梅的尸体下。吊尸绳就套在华月梅的脖子上,另一头从棺材的活动暗眼中穿出,绕过房子的横梁系在村长的裤腰带上。只要华月梅一回身,富生就先用黑狗血和童子尿封住她的魂魄,然后拉动绳子发出信号,他们就可以立马吊起尸体,破了她的精魂。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棺材内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也不知道王道人说的牛眼泪涂眼,是不是真的能看到鬼魂。村长有点耐不住想凑上棺材瞧瞧,刘老头拦住了他。

突然,村长大喊道,动了,动了,绳子动了。

刘老头急忙跑过来,抓起绳索。两人低头一用力,尸体立马就上到了房梁下。黑暗中,相隔的太远,他们只能瞧见尸体一袭白衣,知道那是华月梅身穿的衣服,却看不清脸。只见华月梅在空中拼命地张牙舞爪,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束手就擒,暴戾得就要扑过来把他们撕裂了一样。他们把绳子绑在祠堂的台柱上,看着华月梅挂在那里死命地挣扎,心底所有的怨恨、恐惧、愤怒和满足都在这时得到了痛快的宣泄。

过不多时,华月梅狠狠地蹬了蹬脚,就彻底地恢复了平静,不再动弹。

刘老头嘀咕道,死尸还有这么大的动静?

可能她太厉害了,要不王道人的八卦七星镇魂索都收不住她。村长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纳闷道,富生怎么还不出来?

两人正想走上前去看看。一道精光在眼前一闪,睁开眼时,富生已站在了面前。他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着,像是要哭的样子。村长想他应该是被吓的,骂道,你是不是睡着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富生抬眼瞟了头顶悬挂的尸体,道,爹,刘爷爷,我要走了。

你先回家吧!我和你刘爷爷把这儿收拾下就回来。

我说的不是回家。

那你要去哪儿?村长和刘老头同时惊讶地问道。

富生不语,转身盯着棺材。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人,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大的是华月梅,刘老头和村长都认识,小的却不知道是谁?

华月梅来到刘老头的跟前,道,爹,我并不恨你,有怨恨的是她。她指着身边的小女孩,又说道,她痛恨自己没出生,就又重新回到了地狱,所以她才会伤害那么多人。今天,富生答应和我一起陪伴她,以化解她心中的这份仇恨,使她不要再出来害人。

华月梅说完,牵起小女孩的手向门口走去。小女孩回头对富生招招手,富生也跟了上去,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夜晚的暮色中。

村长和刘老头傻傻地站着,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直至他们都消失了好久,两人才走上前抬头去瞧房梁下的那具尸体。在月光的洒照下,现在他们终于看清,上面悬挂着的其实就是富生。

周婷走下公交车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太阳虽已偏西但天气仍然闷热。坐了五个小时的车,腿有些发麻。她先在车站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适应了,才沿着土路向西走去。这是一条较偏僻的黄土路,偶尔有汽车驶过卷起一阵黄沙。她背着行李提着旅行包,大约走了四十分钟才来到柳村。村口有棵高大的榆树,那树冠几乎能遮住整个天空。

她立在村口,这时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跑了过来,“是小周同志吧!”随着声音人已经到了周婷的身边,他一边卸下周婷的行李一边说:“本想到车站接你,可村里出点事儿就没腾出时间来。”

周婷立即明白了,他应该就是老村长柳茂盛了,于是她问:“您就是柳村长吧?”

“是啊!”柳茂盛边回答边把行李背在自己肩上。周婷仔细打量着柳茂盛,虽是花甲之年的人了,但气色很好,身体也很强壮,刚刚剪过胡须的他更显出几分精神,看上去是一个干练的人。柳茂盛见周婷看着自己便笑呵呵地说:“今晚在我家吃饭吧,你婶给我们包饺子呢!”

周婷随柳茂盛来到柳家,这是三间朝南的砖瓦房,有一个很大的院套,院里有棵樱桃树,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樱桃,树的旁边有一口水井,屋檐下挂着两串红辣椒,这和她在电影里看到的农家小院一模一样。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从门里走出一个女人,她满脸笑容地说:“呀,你可来啦!快进屋,我饺子都包好了,咱们马上就煮!”说完,她拉着周婷的手就往屋里拽。

周婷走进屋,屋里只有一铺土炕,炕上铺着一顶席子,这草席在城里可是彻底绝迹了。老村长笑着说:“别人家都喜欢铺什么地板革啥的,我和你婶都不喜欢,还是这草席子养人啊!”

柳婶端来一盆清水说:“姑娘,洗把脸吧!”周婷用手捧着水往脸上轻摞了一把,好凉的井水,一路的疲劳顿时消散。

柳茂盛放好桌子,柳婶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三人围坐下来,柳婶先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周婷的小碗里,然后热情地说:“吃吧姑娘,这饺子你在城里吃不到的,是野芹菜馅的,我早晨现挖的,这肉是我家养的小笨鸡肉,也是新杀的。”

周婷夹起来咬一口,顿觉满口流香,味道实在太美啦!

见周婷吃得很香柳婶也很开心。她仔细端详着周婷,只见她容貌娇好,双眸有神,两个浅浅的酒窝更增添几分妩媚,那黑绸缎般的秀发自然地披在肩上,她上身穿着红色的短袖上衣,露出两只白嫩的玉臂,下身穿着半截式的牛仔裤,两条修长的玉腿光滑而富有弹性。

周婷发现柳婶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您手艺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饺子。”

柳婶听到赞扬十分高兴地说:“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包。”

过了一会儿柳婶又接着问:“姑娘成家了吗?”

“还没。”周婷笑着答道。

柳婶叹口气说:“唉!可惜我没儿子,不然你就做我儿媳妇好啦!”

柳茂盛瞪了柳婶一眼,柳婶吐了吐舌头便止住了话题。柳茂盛对周婷说:“小周啊,我家东屋闲着没人住,你就住那屋吧,吃饭也方便。”

周婷笑笑说:“我晚上写东西要熬夜的,大家都不方便,您还是给我找间空房吧。”

柳茂盛皱着眉头犹豫地说:“空房子到是有一处,可好多年没人住了,需要收拾一阵子。”柳婶立即接过话茬说:“你是说村西的那个鬼屋呀!那可不行,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住那屋?”

“鬼屋?”周婷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柳茂盛说:“别听她瞎说,什么鬼屋,十几年前有个女知青喝农药死那屋了,大家都说那屋闹鬼,全是迷信。不过,那屋条件确实太差了,没水没电,也不能起灶生火,你还是住我这里吧!”

周婷听罢反而对那屋产生了兴趣,她果断地说:“柳村长,我决定了,就住那屋。”

柳茂盛考虑了一会儿说:“也好,吃完饭我去拾掇拾掇那屋。”

柳婶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这么俊的姑娘一个人住你不怕出啥事儿呀?”

没等柳茂盛说话周婷便笑着说:“没事儿,我是跆拳道高手!”

晚饭后,周婷随柳村长来到村西那个房屋。从村长家到这间房屋大约走了五分钟。房子是黄土坯垒成的,但却很坚固,屋里阴暗潮湿,有股发霉的味道。周婷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柳茂盛说:“敞开门通通风就好了。”

屋里一南一北两铺炕,炕上都已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靠南炕有张破旧的木桌也同样落满了灰尘。柳茂盛把一盏马灯放到桌上说:“这屋没有电,你先用马灯对付两天,我一两天就找电工给你扯上灯泡。”

他们简单打扫了一下灰尘。柳茂盛说:“你走了一天的路,早点歇着吧。”说完便离开了。

周婷铺好铺盖,感觉确实有些累,便躺了下来,躺下后便嗅到自身的汗味,要是在家里,应该冲个热水澡才舒服。她没想到改革开放已经十年了,这个村庄怎么还这么贫穷。她是学新闻报导的,到这个村子实习,就想搞点社会调查,希望这里的乡亲们也能富起来。

她正想着,门开了,走进一个中年妇女,她进门就说:“你是周婷吧?我叫张梅,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柳村长让我给你送点儿水。”

周婷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善良而且麻利的女人。她说声“谢谢”便下炕迎接她。张梅把提来的一桶水放在门口,然后擦了把额头的汗说:“这桶小了点儿,明天我再弄一个来,免得不够用。”

周婷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她接过来,嗅到一股香水味,“好香啊!我可不习惯用这东西,不如我们的大毛巾实在。”说完她环顾一下整个房屋说:“你这里条件太差啦!需要很多东西,暖壶呀,水碗呀,对啦!还有那个。”

“哪个?”周婷不解地问。

张梅拍一下她的肩膀说:“傻丫头,吃喝拉撒哪样不需要家什?”

周婷脸红了一下,真的,还是张姐想得周到,这晚上起夜还真是个问题呢。“那你们平时……?”周婷问。

“我们每家都有茅坑,就你这屋没有。”张梅回答。

“哦!”周婷沉思着。

张梅接着说:“这屋原来是青年点的女生住舍,后来有个知青在这屋自杀了,大家都害怕,知青们便分散到村民家去住了。”

周婷说:“我在村长家听柳婶说过这事儿,以后这屋就再没住过人吗?”

“住过啊……”张梅话说一半又止住了,见周婷等待下文,她又说:“算啦!今晚不聊这个了,不然你晚上就不敢睡觉啦!”

周婷机智地转了转眼珠说:“你要是怕吓着我就陪我做伴吧,反正我今晚也不打算写东西。”

张梅本来就是个热情爽快的人,听周婷这么一说,她立刻响应道:“好啊!等我先回趟家,弄壶茶水来,我给你好好说说。”说完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大约十分钟左右,张梅一阵风似地回来了,她抱了一只暖瓶,两只水碗。她一边把东西放到桌上一边喘着粗气说:“够咱俩今晚上喝了,我家被子旧,不好意思抱来,今晚就和你一个被窝啦!”

“好呀!”周婷从旅行包里拿出几本书又在上面铺条毛巾,“这是我的枕头了,”她说,“你也上来休息吧。”

张梅也不客气,她脱去鞋转身上炕。周婷把手电筒放到她的枕边说:“晚上起夜方便。”

张梅看了一眼说:“咱们乡下人,摸黑也啥都不耽误。”

她们面对面侧卧着,周婷问:“你刚才说这屋还有人住过是么?”

“是啊,”张梅继续说,“那家是下放户,两口子带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就两三岁,是个男孩,那孩子一到半夜就惊叫,父母问他怎么了,他说看到一个阿姨坐在北炕沿上哭。”

周婷不由得紧张一下,她向北炕看了一眼然后坐了起来。

“会有这事儿?张姐你信吗?”她问。

张梅也坐起来,说:“我信呀!村里的老人都说小孩儿耳尖眼尖,能看见,能听见;那个女孩死的屈啊!一到半夜就哭;那家人没住几天就搬走了,打那以后再没有人来住过。”

“那个女孩为什么要自杀?”周婷问。

“好象是因为搞对象吧。那个男的留在城里了,还当了干部,她回家过年没见到那个男的,听说那男的又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她回村后就收到了那男人的信,信上说他们不可能了,这个女孩看完信哭了一天,晚上她就喝农药自杀了;当时别的知青回家过年都没回来,这屋就她一个人,等发现尸首的时候都好几天了。那样子可吓人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大概是七一年春节刚过的事儿吧。”

“就是说那个女知青已经死了十七年了对吧?”

“对呀!我见过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可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

周婷仰面躺下望着屋顶,马灯的光一跳一跳的,整个房间忽明忽暗。半晌她又问:“村里人都把这屋叫鬼屋是吗?”

张梅答道:“可不是嘛!前些年都没人敢从这房子前经过。周婷你胆子可太大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敢住这鬼屋,我一个人可不敢住,要不是担心你呀,我才不来陪你呢!”

周婷把身子向张梅靠了靠小声问:“既然她半夜哭就应该是个屈死鬼呀,当时能肯定她是自杀吗?几天后才发现尸首,有没有可能是他杀呀?”

张梅把一只手搭在周婷的肩上说:“这种事儿可不敢乱猜啊。当时县公安局来过两个人,看到了装农药的玻璃瓶子还有那封信,说是自杀;我看也是自杀,自杀的也有屈死鬼呀!不过也怪,她的尸首埋在北山根下,干嘛要回这屋哭呀?”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没准儿是阴魂不散,她的魂在这屋飘着呢。”

“也许吧,”周婷说。“我也耳尖眼尖,她今晚要哭,我也能听见看见,我和她唠唠。”

张梅一把搂紧周婷说:“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这么说,吓死我啦!再说我可要回家了,本来是怕你害怕,壮着胆子陪你,你反倒吓我。”

周婷笑着说:“这世界根本没有鬼,全是人自己吓唬自己。好啦!我们睡觉吧!”说完她熄灭马灯重新钻进被窝里。

张梅看了一眼窗户,窗外一片漆黑。她小声问:“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周婷说。“她要真的在这屋哭,现在也该哭了。”

张梅又一次紧搂着周婷说:“小祖宗啊!你存心要把我吓走是不?早知道你这么大胆子,请我都不来呀!”

“好啦,”婷笑着说。“事儿的,睡吧。”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开始声音很小接着越来越大,不仅周婷能够听到,张梅也能听到,她卷缩在被窝里浑身颤抖。

周婷刚才虽然说不怕鬼,但当这哭声真的出现时,每根头发都立了起来。

声音是从门的位置发出来的,十分凄惨。莫非是那女鬼回不了屋在门外哭吗?周婷这样想着。她哆嗦着摸到手电筒向门照去。可不嘛!那门正被撞的一摇一晃,门闩马上就要被摇晃掉了。周婷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她把身子紧紧贴着张梅,张梅此刻已经抖动不止。

木制的门闩终于被震掉了,房门大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裹挟着阴风直向手电筒扑来,周婷吓得手电筒掉到了地上,手电光把女人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墙上,那巨大的影子就在墙上张牙舞爪。

周婷此刻呼吸都快停止了,就听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着:“张姐啊,张姐!你得给我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啦!”

张梅听到这话,从被窝里钻出来,声音颤抖地说:“周婷,快开灯吧,她不是鬼,是人。”

周婷哆哆嗦嗦地点亮马灯,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女人坐在地上,她头发凌乱,没有穿鞋,赤着两只白署一样的脚,她上身穿着半截袖的碎蓝花图案的内衣,圆形的领口被撕开一条口子,整个左**都露了出来,下身只穿件半旧的红裤衩,两条短而粗的腿摆成一个“八”字。

张梅坐在炕上指着那女人说:“丑蛋娘,你大半夜闹什么妖?”

那被叫做丑蛋娘的胖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炕上,她抹着眼泪说:“张姐啊!你说我这日子咋过呀!那该死不死的整天就知道耍钱喝酒,喝完了就要折腾我,我说这两天来身子呢,你忍忍,他上来就给我个嘴巴,还撕我衣服,我跑到你家,你那口子说你在这儿,我就跑这儿来了。你是妇女主任,我不找你找谁呀!”

张梅不耐烦地说:“你们家的事儿我懒得管,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从没有过消停的时候。”

丑蛋娘委屈地说:“张姐啊!这回我是真不和他过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周婷觉得这女人实在可怜,分明是家庭暴力嘛,一个女人大半夜被这么狼狈地打出来,太不像话了。她从暖瓶倒出一碗茶水递给丑蛋娘。

丑蛋娘也没客气接过来先喝了一口。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婷,她端着水碗愣愣地望着周婷。“这是……?”她惊讶地问道。

“这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来这儿实习的。”张梅答道。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哑的骂声:“不要脸的娘们,你给我滚出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屋里,卷进一屋的酒气,周婷呼吸一下都有要醉的感觉。只见这男人四十开外的样子,个头不高但却很膀,他仅穿一件黑色的短裤衩,圆圆的肚子像个大鼓。他两眼通红带着杀气向丑蛋娘扑来,丑蛋娘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她惊慌地往张梅怀里躲,可还是被他男人揪住一缕头发从张梅怀里拽了出来;丑蛋娘顺势坐在地上大声哭叫着:“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那男人伦起大巴掌凶狠地说:“你个欠归拢的臭娘们,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呀!”“啪!”一个清脆的巴掌重重地抽在那男人的脸上,那男人身子向后趔趄一下;这一巴掌让他的酒醒了一些,他捂着脸,瞪着腥红的眼睛看着张梅。

这一巴掌打得张梅自己手都疼。她指着那男人的鼻子说:“你还长不长脸呀?家里让你睹得连丑蛋的学费都交不起,你还喝、还睹、还打老婆!你还是个男人不!”

那男人后退两步点头哈腰地说:“是,是,张主任,我今天喝多了,以后不打她了。”说完他用手去拉丑蛋娘,边拉边说:“媳妇,回家吧,两口子哪有不打不骂的。”

见妇女主任给自己撑腰,丑蛋娘索性就发起泼来,她大声叫着:“我就不回去,今天我就住这儿啦,你滚!”

那男人陪着笑脸说:“媳妇,你可不能住这鬼屋子啊!”

周婷弯下腰去收拾打碎的碗,这时那男人才注意到屋里还有这么个不到二十岁的女人。周婷是被他们突然闹起来的,也没来得及穿外衣,只穿件半袖的白色薄内衣和一条浅粉色的短裤。女人那玲珑优美的曲线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尤其是那双修长的玉腿在马灯的光里更有番诱人的美色。

那男人半张着嘴,神魂颠倒地盯着周婷,两只不安分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周婷身上胡乱扫射着,周婷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色意。

张梅显然也看到了那男人的色相,她更看到那男人的短裤被撑起,于是她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色鬼!”骂完,她飞起一脚向他的那个地方踹去,那男人慌忙捂着那里向后退了一大步。

丑蛋娘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张梅吼道:“你凭啥踢俺爷们那里?踢坏了俺跟你爷们睡呀?还主任呢,呸!”吼完,她拉着男人说:“甭理他们,走,咱们回家!”

丑蛋娘先出了门,那男人跟在她身后,快到门口时,他又一次回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周婷;张梅冲上一步向外猛推他一把,本来已经喝醉的他一下子倒在了屋外;张梅插好门回头对周婷说:“这觉全让他们给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