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逃学后失踪了，妈妈怀疑我杀了她。

她歇斯底里，拿刀砍我。

爸爸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们终于对我动手了……

我的记忆里，爸妈很爱我。

他们总是尽力满足我的要求，全心全意地栽培我。

后来，他们变了。

爸爸总是看着我叹息，妈妈看我的眼神时而温情，时而憎恨。

这一切好像是在我和祁阳退婚之后发生的。

我和祁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因为两家关系很好，我们早早地订了亲。

上大学后，祁阳喜欢上别的女孩。

有天我去学校找他，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看到他和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在宿舍楼下亲吻。

多年感情变成泡沫，我哭过、闹过，最后解除婚约和他分手。

从那之后，周围的人开始疏远我。

尤其是曾经和我亲近的人。

祁阳尽可能避开我，哪怕我早就放下这段感情，也不想再和他纠缠什么。

爸妈看我的眼神总有躲闪，他们似乎不太愿意直视我。

他们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变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

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母亲怀孕了。

她步入中年，冒着很大风险生下一个孩子。

他们给这个孩子取名「秦安」，小名「圆圆」。

圆圆。

我也是圆圆。

秦安出生之前，他们叫我「圆圆」。

有了秦安后，他们再也没叫过我这个小名。

我的小名被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抢走了。

从此之后，他们只叫我「秦双」。

我被抢走的还有父母全部的爱。

妈妈为了她放下公司职务，全职在家带她。

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玩具给她，虽然她还不会玩。

有了秦安后，爸爸不再给我带礼物，妈妈更是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那个话都不会说只会流口水的小婴儿摇摇手臂就能得到他们所有的关注。

一夜之间，我变成家里的隐形人。

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了。

我想知道秦安这个小婴儿到底有什么魔力，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好像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笑。

和长大后的我遇到的情况好不一样。

终于，在她半岁的时候我偷偷进婴儿房看她。

她小胳膊小腿的，看起来好弱啊。

我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她挥舞手臂对我笑。

她笑起来脸上有个小窝，看起来很可爱。

「你在做什么！」

妈妈拿着奶瓶进来，她扯着我的手臂，把我猛地推到地上。

我的头脑有一瞬间空白。

我呆呆地看着妈妈把秦安抱起，她神色紧张地检查秦安的身体，好像我会伤害秦安似的。

妈妈没有扶我，更没有说她不是故意推我的话。

她警惕地看着我，警告道：「以后不准再进这个房间，不准再碰圆圆。」

我很不理解，告诉她：「我也是圆圆。」

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叹息道：「从今以后，你只是秦双。」

不。我在心里反驳。

我才是圆圆。

和祁阳退婚后，有一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沉闷压抑。

妈妈总是哭泣。

我想上去安慰她，她总恶狠狠地推开我。

有次她把我推倒在地，见我一动不动，又慌慌张张把我扶起来。

她脸上挂着泪，声音沙哑，语调慈爱地喊我「圆圆」。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

爸爸也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他们那时看我的眼神有些歉意。

后来我发现他们从未用过那样的眼神看秦安。

他们望向秦安的眼神总是宠溺疼爱的，和我记忆中他们对我的样子重合。

我想他们也曾那样爱过我。

可是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我找祁阳问过这个问题。

明明是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为什么最后大家冷淡的人是我。

「谁让你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祁阳从见到我的第一眼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我自己。」

「你自己？」祁阳哈哈大笑，「你算什么东西，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态度恶劣，毫无愧疚和悔意。

于是我打了他。

像很多被负心汉羞辱过的女孩那样扇了他一巴掌。

他怒不可遏想要还手。

我抓住他的手腕，直视他的眼睛：「你再欺负我，我就杀了你。」

我和他都被这句话震慑住了。

原来我心里很恨他。

恨他辜负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恨他三心二意不专情。

还恨他……

还恨他什么，我一时想不起，但总归是恨的。

不过当我把心里的恨说出来，那股郁结的情绪就消散了。

「你真是太可怕了。」祁阳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从此之后，他一直避着我，而我也没再找过他。

我找祁阳的事被爸妈知晓，他们把我关起来，给我下了禁令：不准再接触祁家人。

爸妈在房间里小声讨论我的事。

「她有暴力倾向。」 妈妈小声啜泣，「我的圆圆不可能打人。」

爸爸说：「不能相信祁阳的一面之词，他以前欺骗过我们，伤害过圆圆。」

「万一她真的动手了呢？」

「没有证据证明她打人，阿穗，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她真的值得我们相信吗？」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几年她一直很乖，不是吗？」

「唉……」妈妈叹息一声，「再看看吧，如果她真的有暴力倾向，为了秦安，我们也不能留她。」

「好，到时候我会处理。」

我听出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想杀我。

因为我打了祁阳，他们觉得我有暴力倾向，他们认为我这样的行为不乖。

我好像明白他们为什么喜欢秦安了。

秦安那么小，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算是乖的。

如果她不乖，他们会处理她吗？

这个疑问留在我的大脑里，看到秦安的时候，我总会想起。

不过，既然爸妈喜欢乖女儿，我就一直做乖女儿好了。

不乖的事情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根据我的观察，秦安并不是一个乖女儿。

她任性、自我，身体还不好。

她时常生病，爸妈总是为了她的身体担心。

「等她再大些就好了。」妈妈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秦安长到三岁，她的身体也没有多好。

相比同龄人，她还是偏弱。

妈妈担心她被人欺负，每天形影不离照看她，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

「我可以帮忙照顾妹妹。」

有次，妈妈生病了，他们想找个阿姨来照顾。

「阿姨没有姐姐照顾得好。」我说。

爸爸心疼妈妈，他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外人照料。

他劝道：「或许可以让秦双试试。」

我一直很乖，在家和秦安相处得也很好。

他们不如秦安刚出生那年防备我了。

妈妈病得没什么力气，她问我：「你要怎么照顾她？」

我把平时妈妈照顾秦安所做的事复述了一遍。

「我会像妈妈照顾她那样照顾。」

「咳咳……」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一定要爱护她，对她好，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知道，妈妈。」

爸爸皱眉提醒：「秦双，你应该回答『是的』或『好的』。」

「好的，爸爸。」

我按照妈妈平时照顾秦安的样子照顾她，可是秦安习惯了妈妈，面对不熟悉的我，她总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不能哭。

她如果哭喊，爸妈一定认为我没有照顾好她。

他们又会对我防备了。

我学会一个方法，给她喂小零食。

她看到过别的小朋友吃，一直很想试一试。

妈妈以她身体不好为由，不给秦安吃任何她认为没有营养的食物。

我偷偷喂过她几次，她很开心，对我不再排斥。

「你看，秦双很会照顾圆圆，她很听话，可以帮你分担事情。」爸爸劝说妈妈不要那么辛苦，把照看孩子的事情放些在我身上。

我和秦安在一旁搭积木。

她把大大小小的木块歪歪扭扭叠在一起，她笑看着我说：「高楼。」

下一瞬，垒积起来的木块因为重心不稳倒掉。

「圆圆，你看，你的高楼一点都不稳。」我把底层那几块一起推掉。

秦安好像没听到，她伸着胳膊把落到远处的木块捡起来。

她说：「搭个不会倒的高楼。」

会倒的，我在心里说。

你根本不会搭高楼。

妈妈身体恢复。

她收回照顾秦安的权利。

「圆圆，这个高楼是不是又高又稳？」

妈妈陪着秦安搭积木，她们果真搭建了一个很稳固的「高楼」。

秦安拍着手笑道：「又高又稳。」

「妈妈。」我走到她们旁边。

秦安伸出双手向我求抱抱，「吃糖糖。」

妈妈愣了一下，脸色大变，她回头质问我：「你给圆圆吃糖了？」

「圆圆喜欢吃糖。」我说。

妈妈身体紧绷，压抑着怒气，她问我：「你给她吃了什么糖？」

我如数告知。

她很生气，说：「圆圆身体不好，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给你的要求里面没有吃糖这一项，你居然自作主张……」

妈妈看我的眼神逐渐犀利。

「秦双，你为什么会做我们对你要求之外的事？」

因为我是人，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啊。

「妈妈，圆圆想吃糖，我不能听她的要求吗？」

我不想和妈妈争吵，只有顺着她的思维回答。

这几年，我习惯了这种装乖巧的方式。

妈妈看向坐在垫子上玩木块的秦安，她无奈道：「圆圆还小，她不懂事，你以后只用听我们的要求。」

「好的，妈妈。」

圆圆喜欢吃糖，我说的这个圆圆是我自己。

我小时候，妈妈也是出于对我的健康考虑，禁止我吃很多「脏东西」。

那时候我特别羡慕有零食吃的小朋友。

那些小时候吃过零食的孩子最后也长成了健康的大人，他们并没有因为吃零食而生病去世。

所以对于偶尔吃点零食这种事，我认为是可以的。

不过这种事，我小时候不能给自己做主，现在不能替秦安做主。

因为我要乖。

我是个只听他们话的乖女儿。

至少看起来必须是这样。

秦安学会了撒谎。

她和班里的小朋友抢玩具，抓伤了同学的手，妈妈到学校处理问题，她说是我教她的。

「秦双教你什么了？」

「秦双教我打坏人。」

秦安从来都是喊我的名字，爸妈也从不要求她叫我「姐姐」。

如果我是他们的女儿，那么后面到来的这个孩子是应该喊我姐姐的。

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小雅是你同学，不是坏人，圆圆，你以后不要听秦双说的话，她不懂事，会教坏你。」

秦安似懂非懂。

她可能不明白什么叫「懂事」，但她能感受到我在这个家不被信任。

小孩子的心是很敏锐的。

他们很会判断谁更好欺负。

他们也很会利用这一点。

在这以后，她做了错事或者做了不被爸妈允许的事，她就会说「秦双教我的」。

秦安的小把戏很容易识破。

爸妈为此感到愤怒。

他们意识到，秦安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骗人。

妈妈狠下心打她的手。

她哭红了眼睛，嘴里嚷嚷着「最讨厌秦双了」。

秦安认为是我向爸妈揭露了她的「罪行」，并且我没有替她承担过错。

秦安嚷嚷的次数多了，爸妈对我产生了怀疑。

「你有没有背着我们唆使秦安做危险的事？」妈妈狐疑地看着我。

「没有。」

「圆圆这么小，若是没人教怎么可能说谎骗我们？」

「那是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在作祟。」

「我们不会伤害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妈妈皱眉沉思，她自言自语道：「圆圆从来不会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