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的工资干五千的活,你可能稍有怨言。
一万工资干五万的活,你肯定愤而辞职。
我分文未取,帮兄弟盘活工厂,事后他却卸磨杀驴,把我一脚踢开。
叔可忍,婶决不能忍?!
01
我远远看着好兄弟陈康缩成一团蹲在水泥台阶上。
不嗜烟酒的他如今烟不离手,一根未完,接上烟屁股又点上一根。
我扫了一眼死寂的厂区。
着眼处几个巨大的铁皮棚子歪歪扭扭杵着,像被抽掉脊梁骨的巨兽,半死不活地趴着。
铁锈、机油和绝望交织的气息缠绕在陈康身周,颓废潦倒的神态看着令人无比心酸。
“强子,”他嘶哑着嗓子,像个无助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你瞧瞧,昔日的繁荣昌盛,“哐当”一声啥都没有了!订单订单没影,工人工人一个不剩!”
他自嘲着摇摇头:“最缺德的是银行那帮狗娘养的,老子当初兴旺发达的时候,他们屁颠屁颠跑上门求我贷款锦上添花,如今我落难了,他们却落井下石,天天催命似的催款!”
“资金被银行冻结,供货商拒绝供货,这帮看上不看下的狗屁玩意!”他喉结滚了一下,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如今只剩下你能帮我了,你得拉兄弟一把!”
他抬头死死盯着我,那眼神我太熟悉了,是我们当年光着膀子在小作坊挥汗如雨、一起啃冷馒头时的眼神,带着义无反顾的沧桑,如今眼底深处多了层被现实打垮的落寞。
我看着他心里又酸又胀,又转头看着外墙剥落的厂房。
这厂子,曾是我们俩蹲在图纸上,一点点琢磨的梦。
看着他这模样,再看看这片倾注我们心血的死地,那些推脱的话梗在喉咙,终究没说出口。
“都这个样子了,我还能干啥?”我叹口气,心里对这个厂子能起死回生也产生了怀疑。
陈康听我开口了,浑浊的眼睛猛地迸出精光,扑过来猛地抓住我胳膊:“技术!强子,就缺你那手绝活!现在厂里的活儿,十个有九个废在精度上!报废率高得吓死人!老师傅们按以前那套干,已经不行了!”
他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只要你带技术来,这厂子咱兄弟一起扛!你以技术入股!要多少你说了算!”
“技术入股”四个字像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现是某大厂的技术总监,受人尊敬,收入稳定,我对现状非常满意,如果趟进陈康这浑水,意味着我不仅要投进吃饭的本事,还得把自己和这烂摊子捆绑在一起。
万一失败了,我将会失去名誉、优渥的生活,风险太大了。
可眼前这狼狈潦倒的男人,是我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兄弟,是同一个锅里抡勺的创业伙伴。
他徬然无助的眼神,像针扎得我难受。
“行。”我艰难开口,陈康的手猛地一紧,随即松开,脸上绽开带泪的笑,他重重地拍着我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一世人俩兄弟,咱们一起发财!”
02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扔进这死气沉沉的烂摊子里。
白天和陈康泡在车间,对着堆成山的图纸,把设备拆了又装。
手上磨出老茧,眼睛熬得通红,饿了,就泡碗方便面,渴了,就着水龙头喝自来水。
晚上困了就蜷在行军床上睡个囫囵觉。
时间久了,连陈康拆起设备来都娴熟异常。
功夫没有白费。
第一批按新工艺、新参数调整的精密连接件下线,送检那天,我和陈康蹲在质检室门外,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门开了,质检员拿报告单出来时,仍一脸不可思议:“精度完全达标,真是你们厂做的?”
陈康抢过检验报告翻来覆去仔细看,好久才爆发出一阵狂笑,他猛地捶着我胸口,眼泪鼻涕一起冒出来:“成了!强子!我们成功了!”
那天晚上,我们俩就着花生米,喝掉了两斤老白干,回忆着过去,憧憬着未来!
我们都醉了,睡梦里,我和陈康开心大笑着,勾肩搭背走在铺满阳光的大道上。
订单开始像雪片般飞来,沉寂的车间重新响起机器的轰鸣,工人们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
陈康走路带风,人前人后腰板笔直,说话声音洪亮。
他对我依旧客气,一口一个“强子”,在人前提起厂子起死回生时,都拍着我肩膀,对人说我当位居首功。
我以为事情顺着这样发展,我和陈康依旧是铁哥们真兄弟。
然而现实这个东西,有时候就爱捉弄人。
我发现随着工厂走上正轨,效益越来越好时。
我和陈康之间渐渐出现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先是几个技术骨干觉悟快速提高,不分昼夜加班加点学技术,我一出现在车间就会被他们团团围住,没把我的技术掏干榨净决不放我走。
学技术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目标的,以他们的经验和学识,顶多能学个皮毛就不错了。
我刚开始没觉得不对,可随着他们问问题的深度逐渐深入,我终于察觉出这里面的门道。
狡兔死,走狗烹,陈康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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