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我掏空积蓄借给姐姐张芳3万块,只因她信誓旦旦说生意周转,1年后还清。
5年过去,别说3万,连300块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在电话里要么打哈哈,说“咱是一家人”,要么推说养鸡场赔得底朝天。
我从旁敲侧击到直截了当,最后只换来她一句“急什么”。
攒了5年的委屈,像根刺,扎得我夜夜睡不安稳。
过年时,我拖着行李回到老家小院。
饭桌上,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翘着腿嗑瓜子,拿我的新手机开玩笑。
她说3万块不过是个手机钱,劝我别小气.
我气得拍桌子,扬言要上法院。
年二十九,院子里杀猪的动静吵醒我,我看到姐姐挥着刀,满头汗,专注得像个陌生人。
姐夫说,她为养家累断了筋,却从没吭过一声。
我愣在原地,心里的火凉了一半。
后来,我撕掉那张磨破的借条,告诉她:“这钱,不要了。”
可撕碎的不只是借条,还有我心里的那堵墙。
01
我买了回家的票。
高铁在夜色里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呼啸着穿过无边的黑暗。
我靠着车窗,外面飞驰而过的光点模糊一片,像我乱糟糟的心绪。
手机里,大学同学群里热闹得像炸了锅。
有人晒了年终奖的截图,后面跟了一堆羡慕的红包表情。
有人发了在三亚海边的照片,蓝天白云,晃得我眼睛发酸。
我默默关掉微信,觉得这些热闹跟我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的世界,被一张塞在背包侧袋、已经磨得发毛的借条,死死拴在了老家那个破旧的小院。
借条是姐姐亲手写的。
字迹歪七扭八,像刚学写字的小孩。
“今借到弟弟张浩现金叁万元整,用于生意周转。一年内归还。借款人:张芳。”
日期是五年前的春天。
“一年内归还”,那个“还”字,她还写成了“环”,错得离谱。
我当时笑着说:“姐,你这字得练练,不然以后谁敢跟你签合同?”
她拍了我一下,笑嘻嘻地说:“咱姐弟俩,谁跟谁啊,写清楚干嘛,姐心里有数!”
现在想想,她心里哪有我?
五年,五个“一年”过去了。
别说三万,三百块我都没见着。
第一年,我试着旁敲侧击,给她打了个电话。
“姐,最近生意怎么样?手头宽裕不?”
她哈哈一笑,声音跟没事人似的:“哎哟,浩浩,你在广州混得风生水起,还跟我这小摊贩哭穷?放心,姐没忘,等生意好了,立马还你!”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挂了电话。
第二年,我直接点。
“姐,那三万块……我最近想换个电脑,你看能不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是姐夫的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浩浩,你姐不是不讲理!去年养鸡场赔得底朝天,鸡瘟一来,血本无归!我们现在日子紧,你再等等,姐夫替她给你保证!”
他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我心软了,点点头说好。
第三年,我在广州丢了工作,房租都交不起,实在没办法了。
我给她发了条长长的微信,把自己的窘境和盘托出,语气低得像在求她。
结果,消息像扔进海里,连个泡都没冒。
我忍不住打了电话,响了半天她才接。
“喂?”她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不耐烦。
“姐,你看到我微信了吗?”
“看了。”她语气冷得像冬天的风。
“那三万块……”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侄女要上补习班,一个月好几千,我上哪儿弄钱去?你那钱我记着,别老催!”她吼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攥着手机,站在广州街头,夜风吹得我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从那以后,我再没提过钱的事。
不是不想,是心死了,不想再自找没趣。
这三万块,像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它时刻提醒我,在亲情的天平上,我可能轻得像片羽毛。
高铁到站的广播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县城。
空气里混着烟火味和泥土味,熟悉得让人鼻子发酸。
这是家的味道。
也是那笔烂账的味道。
我下定决心,今年过年,我要讨回我的钱。
02
回到家,爸妈笑得像两朵晒足了太阳的向日葵。
“浩浩回来啦!快过来,爸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我妈拉着我,上下打量,眼里满是心疼。
我爸一声不吭,接过我的行李箱,箱子重得让他肩膀一沉。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可这点酸楚,在看到姐姐张芳的那一刻,瞬间化成一股火气。
她大咧咧地坐在堂屋的老木桌旁,跷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把花生,壳剥得满地都是。
电视里放着吵吵嚷嚷的综艺,她笑得前仰后合。
我进门,她连眼皮都没抬,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回来了。”
那语气,淡得像问“你吃了吗”,还带着点被打扰的不爽。
我心里的火“蹭”地窜上来。
你欠我三万块,五年没还,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我收起脸上的笑,冷冷地回了个“嗯”。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赶紧打圆场:“浩浩,坐车累了吧?快去洗把脸,饭马上好!”
她把我推进卫生间,小声说:“你姐就那脾气,别往心里去。”
我没吭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冷静了点。
晚饭摆得满满当当。
桌子中间是一盘热腾腾的红烧鱼,我小时候的最爱。
姐夫抱着我四岁的侄女,不停给我夹菜。
“浩浩,多吃点,在广州肯定没吃好吧。”他笑得有点讨好。
张芳还是那副德行,低头猛吃,偶尔吼侄女:“别乱动!”
我妈一个劲儿给我俩使眼色,想让我们说点什么。
我装没看见。
张芳是真没看见,她的眼里只有饭碗和电视。
我吃完一碗饭,放下筷子。
“吃饱了。”
我妈急了:“才吃这么点?再喝碗鱼汤!”
“不了,没胃口。”
我起身要回房。
“等等。”张芳突然开口。
我心跳了一下,以为她要提钱的事。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拿起我的手机。
“哟,这手机挺高级啊,华为最新款?”
她翻来覆去地看,眼里闪着点贪婪。
“嗯。”我淡淡地应。
“得两万多吧?”
“差不多。”
她啧啧两声:“你们城里人真会享受。我这破手机,用了四年,卡得跟乌龟似的。”
她把她那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拍在桌上。
我看着她,等着她下文。
她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慢吞吞吐了个烟圈。
“你看,你手机都两万多了。我那三万块,对你来说,也就是个手机的事儿。”
她顿了顿,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
“要不,这钱就算了吧?”
“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她提高了嗓门,像是理直气壮。
“我说,那三万块就算了!咱姐弟俩,你还真能看着你姐过不下去了?你帮帮我,不是应该的吗?”
我气得手抖,血“嗡”地涌上脑门。
我盯着她那张跟我有八分像、却满是理所当然的脸。
我看到她眼里的算计,看到她对我的轻视。
帮你?
我在广州啃了一个月泡面的时候,谁帮我了?
我被房东赶出来,半夜拖着箱子在大街上晃的时候,谁帮我了?
“张芳,”我连名带姓叫她,“你再说一遍?”
我妈一看不对,赶紧拉我:“浩浩,你姐跟你闹着玩呢!”
“闹着玩?”我气笑了,“有这么闹着玩的?”
我甩开我妈的手,走到张芳面前,死盯着她。
“我告诉你,那三万块,一分不能少!今年过年,你不还,咱们法院见!”
张芳的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
她“腾”地站起来,指着我鼻子骂。
“张浩,你疯了吧?为了三万块,你要告你亲姐?你心是铁打的?”
“我心是不是铁打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她扬起手,像要打我。
“你敢!”我爸猛地一拍桌子,酒杯摔得粉碎。
“都给我闭嘴!还让不让人过个安生年!”
老头子发火,张芳的气势矮了半截。
她狠狠瞪我一眼,抓起烟和打火机,摔门走了。
“砰”的一声,震得屋顶的灰都往下掉。
屋里安静得像坟场。
姐夫抱着吓哭的侄女,慌得不知所措。
我妈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低地哭起来。
我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人。
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死死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我没错。
我只是要回我的钱。
我错在哪儿?
03
那晚之后,家里冷得像冰窖。
我和张芳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能一天不吭声。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我看她的时候,心里只有冷笑。
我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整天唉声叹气。
她找我谈了一次,坐在我床边,叹气说:“浩浩,你姐她……她就是嘴硬,其实她心里有你。”
“有我?”我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有我还能欠我五年不还,还理直气壮?”
“你侄女前年得了急性阑尾炎,手术费花了两万多。去年养鸡场又赔了本……她手里真没钱,她跟你姐夫,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妈说着,眼圈红了。
我心里不是没触动。
侄女生病的事,我隐约听过,但不知道花了这么多。
可那又怎样?
“妈,她有难处,可以跟我说啊。她可以说‘浩浩,我暂时还不上,你再宽限两年’。她可以说实话。”
我转头看着我妈。
“但她没有。她选的是躲,是撒谎,是把我当傻子。妈,这不是钱的事,是她对我的态度。”
我妈不说话了。
她知道,我说得没错。
年二十八,天还没亮,我被院子里的鸡叫吵醒。
那叫声尖得像刀子,刺得人脑仁疼。
我烦躁地用被子捂住头。
老家过年有杀年鸡的习俗。
小时候我最怕这阵仗,每次都躲得老远。
没想到今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被鸡叫吵得睡不着。
我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杂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