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替你还清母亲的医药费。」
二十八岁那年,我用一纸合同换来了她的婚约。
后来商场被竞争对手收购,我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右眼。
看着她和白月光在医院走廊相拥而泣,满眼思念的样子。
我将离婚协议寄给她,不告而别,而她也没有找过我。
后来,我在学校门口开着一间文具店时,她已经成为了本市最大的儿童用品创始人,和白月光幸福甜蜜。
她看我的眼神,冰冷疏离。
我自嘲:「看看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却哭了。
1.
这一天,我正在清点新到的库存。
一缕阳光透过橱窗照在满架的钢笔上,那些金属笔尖泛着冷冽的光。
忽然,街对面传来一阵骚动。
宋心奕从一辆迈巴赫上走下来,浅灰色的套裙勾勒出她愈发优雅的轮廓。
白月光为她打开车门,西装笔挺,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精英。
我放下手中的账本,喉咙发紧。
这三年,她的名字总是出现在各大商业论坛的头条。
而白月光林川就像一个完美的注脚,从未缺席她的每一次成功。
商业精英和她的白月光,多么般配。
我站在柜台后,隔着一条街远远望着。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而我只能躲在阴影里,像个局外人。
「听说『童梦』要在纽约开分公司了。」
「是啊,他们家的玩具可火了,听说连首富家的孩子都在用。」
耳边飘来路人的议论。
我看着宋心奕挽着白月光的手臂走进对面的高档咖啡厅,嘴角泛起苦涩。
「老板,这支笔漏水。」
一个学生的抱怨把我拉回现实,我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把钢笔握得太紧,墨水溅在了手上。
「对不起,我给你换一支。」
等我找到新笔,那学生早就走了。
我盯着手上的蓝色墨渍发呆,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为我擦去手上的墨迹。
风铃声突兀地响起。
「请问,这里有没有...」
熟悉的声音让我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
是宋心奕。
我不敢看她,右眼的疤痕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心奕,商场里有更好的选择。」
白月光林川看了看手表,「投资人还在等你。」
宋心奕却径直走到货架前:「这家店的布置,让我想起高中时的那家文具店。」
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柜上。
一个残破不堪的中年男人,和她光鲜亮丽的世界,格格不入。
2.
宋心奕轻声说:「这家店很整洁,布置得也很用心。」
听到这句话,我的手微微发抖。
其实刚开店的时候,我连最基本的进货都不懂。
那时的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饿着肚子看了无数商品目录,踩过数不清的批发市场,才渐渐找到门路。
我低着头,假装在整理货架上的文具。
宋心奕和林川站在店里闲聊。
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三年来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我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但货架上的东西终究要一件件摆好。
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彩笔递给她,却看见她手腕上的输液痕迹。
她的皮肤依旧那么白皙,针眼和淤青格外刺眼。
我手一抖,彩笔散落一地。
林川皱眉:「你这店主怎么这么毛手毛脚!耽误我们这么久。」
我不敢抬头,默默蹲下收拾。
林川还在说:「你知不知道我们还要赶董事会?这点小事...」
宋心奕打断他:「好了,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我们走吧。」
临走时,她放下一张卡片。
我愣在原地。
林川不悦道:「你干嘛给他名片!」
宋心奕轻声道:「他的店很用心,如果以后童梦要开实体店,也许可以聊聊。」
她还是这样善良。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
宋心奕将名片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和林川并肩而行,身边跟着几个助理。
此刻我们近在咫尺,只要我开口,就能让她认出我。
可我们的世界,却已经是两个极端。
我目送着她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
忽然,她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如雷的心跳。
她朝我走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不是认出我了?
她会说什么?
我该怎么解释?
我慌乱地后退一步,想要躲进店里的阴影中。
3.
宋心奕站在我面前,脸色略显疲惫,却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
「老板,能帮我推荐一套儿童绘画工具吗?最近想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些礼物。」
她没认出我。
这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庆幸的是,她看不到我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
可又觉得讽刺,曾经朝夕相处的五年,她竟完全认不出我这个前夫。
我强装镇定地介绍着各类画具,余光却忍不住打量着她。
她就在咫尺之间,我却不敢与她对视。
等我包装好那套画具,她递来一张支票,我连连摆手。
宋心奕说:「收下吧,你的店很有特色,以后我还会来的。」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才敢抬起头。
看着她被助理们簇拥着走远,我靠在柜台上长舒一口气。
我将那张名片小心地收进胸前的口袋,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想起曾经那个站在商场里的导购女孩。
我的前妻。
如今的她光芒万丈,站在商界的顶端,被无数人仰望。
而我,早已不配与她同台。
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我苦笑着摇头。
右眼的疤痕,过时的衬衫,憔悴的面容。
难怪她认不出我。
这样的我,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商场老板,判若两人。
她本就不喜欢我,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早有准备,心却还是隐隐作痛。
记忆不自觉地回到初见的那天。
她穿着普通的导购制服,在童装区忙碌地整理衣架。
顾客刁难她时,她也只是温柔地笑着解释。
午休时匆匆扒几口饭,就继续投入工作。
她的坚韧打动了我。
我暗中观察了她很久。
每天她都是最早到岗的员工,将每件商品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其他导购偷懒时,她也从不抱怨。
我托人打听到,她来自一个普通家庭,母亲重病,弟弟还在上学,家里背负着沉重的医药费。
但她从不在人前流露出一丝苦闷,永远保持着温暖的笑容。
我渐渐被她吸引,将她调到了我的办公室做助理。
她做事认真细致,不像其他人那样阿谀奉承,而是用心完成每项工作。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那天我买了一束玫瑰,想去她租住的小区。
却看见她和林川依偎在楼下的长椅上,轻声细语,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我站在暮色中,将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4.
我和宋心奕的关系,在那个雨天彻底改变。
她站在我办公室里,眼睛哭得通红,小声请求预支半年的工资。
我让秘书去打听,才知道是为了林川。
林川投资失败,欠下了巨额债务。
更糟的是,她母亲的医药费也已经压垮了这个家庭,债主威胁要让她去陪酒还债。
她的户口还在家里,走投无路。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自私的念头。
「心奕,商场最近要改制,我需要一个能帮我打理的人。」
我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替你还清所有债务,也会帮林川解决他的麻烦。」
「你不用辞职,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或者,你也可以安心在家,做这家商场老板娘。」
从小,我就是商场的太子爷。
要什么有什么,从没人教过我,追求一个女孩时应该说些什么。
现在想来,我说的那些话,对宋心奕该是多大的打击。
她一直认为,是我利用职权陷害林川,威胁她嫁给我。
而当时的我,只看到她脸色煞白,眼神逐渐黯淡。
良久,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婚后,她的笑容消失了。
在我举办的盛大婚礼后,她辞去了所有工作,把自己关在家里。
看我的眼神,充满失望。
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不断给她刷卡的权限,让她随意挥霍。
每个月动辄几百万的消费,秘书欲言又止。
但我不在乎。
我们家族的财富,足够她花上几辈子。
我愿意更努力地工作,只要她能开心。
然而事情突然急转直下。
商场的机密文件被泄露,竞争对手开始恶意收购。
他们联合其他股东,将我赶出了董事会。
就在我四处奔波想挽回局面时,一群人将我堵在巷子里。
他们打断了我的右眼视神经。
我忍着剧痛回到家,发现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我找到宋心奕时,看见她和林川紧紧相拥,眼中是压抑多年的思念。
我明白该放手了。
处理完所有债务,我给她寄去离婚协议,将最后的存款转给她。
然后买了张车票,来到这座学校旁开了家文具店。
即使每天都要忍受右眼的剧痛。
即使像条丧家犬一样艰难度日。
但这里是她读大学的地方,还保留着她曾经的痕迹。
也算是我在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她。
5.
收拾完店里,我清点着今天的营业额。
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儿童彩笔套装,轻轻摩挲着包装盒。
这套限量版彩笔要一千多,够我买三个月的药了。
或者可以添置些新货。
可我舍不得变卖。
这是宋心奕送给我的件礼物,也是她公司第一款产品。
这些年,我刻意回避关于她的一切。
但即便如此,她的消息还是会通过橱窗里的儿童用品、商场的促销海报传入我耳中。
短短三年,她已经成为儿童用品界的新贵。
创立了自己的玩具公司,产品远销海外,还和林川公开恋情。
第一次见她时,我就知道她注定不平凡。
是我用卑劣的手段,将她囚禁在我身边整整三年。
生意失败后,我尝尽世态炎凉,把对她的思念深深埋在心底。
不敢触碰,不敢回忆。
直到今天在店里重逢,压抑的感情如决堤般涌出。
原来我从未真正放下。
但今后,我大概只能通过商场货架上她设计的玩具,远远感受她的痕迹了。
我撑着柜台站起来,右眼传来阵阵刺痛。
小心翼翼收拾好货架,准备打烊回家。
临走前,望了眼对面的儿童商场。
宋心奕正在里面参加新品发布会。
寒风凛冽,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现在的我,连感冒都是奢侈。
再不舍,也该离开了。
锁好店门转身离去。
今天的路格外漫长,思绪纷乱。
脑海里不断浮现她的容颜,她和林川在发布会上的亲密画面,她望着林川时眼中的温柔。
回忆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走到一处台阶时,我突然眼前一黑,重心不稳。
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手中的纸箱也跟着倾斜。
想到箱子里装的都是明天要卖的文具,我死死抓住纸箱。
右眼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站不住,但我不敢松手。
就在我即将跌倒时,一双手稳稳扶住了我。
我转身道谢,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声音凝固在喉咙。
宋心奕站在我面前,目光冷漠而疏离。
从她眼中,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狼狈。
羞愧难当,我本能地想逃。
但手中的纸箱提醒我不能放弃这些货物。
我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好久不见,看到我这副模样,你应该很痛快吧?」
「我现在,是不是就像个笑话?」
长久的沉默后,我紧咬着牙关,嘴里泛起血腥味。
挣扎着想要离开。
却听见她轻声说:「对,你从始至终都是个笑话。」
也是。
像我这样不堪的人,被她憎恨是理所应当。
我强迫自己抬头,想在离别前多看她一眼,哪怕看到的是厌恶。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泪流满面的脸庞。
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我看见她惊慌失措地向我奔来。